鉴于村长的嗓子近于失声状态,因此会议算是比较简短。
主要内容有以下几点,一是不要见了玩家就招呼符水。诚然,宋阿婆家里的符水似乎是多成了山,但也不能这样消耗下去,而且,让玩家拉肚子,多少会影响本村的形象和环境。
二是如果玩家实在不愿意接受村民的帮助,那么就顺其自然,招待他们住一晚上,吃顿好的然后送他们上路就可以了。
说完这些之后,陆明决清清发痛的嗓子
“接下来进行会议结束前的最后一项送神。”
都说请神容易送神难,但黑水村却是很好送神,就是“神”有些茫然。村民们一个个地转过头去,看见明凡领着几个玩家,正朝着村口走过来。
明凡代表哥哥向玩家致欢送词“谢谢,因为你们多呆了几分钟,我们多开了一会儿会。”而玩家们看着村口乌泱乌泱的村民,半晌过后只错愕地憋出一句话“不,不客气”
等这些人走到村口,懵懵懂懂地跨出了黑水村的地界之后,在场的村民们都是愣了一下。
下一刻,大家回归到了本来的角色意识里,开始做一些能自圆其说的举动。
有些能唱戏的已然站在了树边开始唱,旁边站着的人自行产生了一种记忆,那就是他们大晚上不睡觉,专门来听人唱戏。一时间,大家各自都有各自的活动,比城里的夜店都热闹。
陆明决从桌子后面站起来,找寻着弟弟的身影。远远地,他看见在河边立着一个黑色的,孤独的身影。
陆明决走过去,站在他身边“又来捉虾吗”
“那是小时候的我干的事,”明凡淡淡地说着,“如今我大了,我是来和他们说说话的,只有他们愿意听我说话。”
被这种中二的话刺激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的陆明决摸摸自己的胳膊。
他诚恳地建议弟弟道“你可以带两只虾回家夜谈,我会准备好酒招待它们的。”
家里料酒还有几瓶。
好说歹说,总算是把这个忧郁的少年劝着往家里走去。路上明凡低着头,右手伸进自己的衣兜里好像一直在盘着什么,陆明决当做没看见,没问他。
陆明决只是看看黑夜里村中建筑的轮廓,有些担忧。
他身边的弟弟是故事里的主角,身上也有不少故事。此刻他只盼着两人顺顺利利地回家,最好不要遇到什么。
还有,既然明凡已有十五六岁,那么按照故事里的时间线,第一个阵法就要浮现出来了。
这样说来,林盛就快要回来了。没想到会这么快。
深夜,兄弟二人一言不发地走着。
而晚上就很邪门,怕什么来什么。
走到某个墙边的时候,一个软乎乎的东西突然被抛了出来,兜头落在了明凡的脑袋上,害得他一个趔趄,差一点摔在地上。
他们无需问是谁干的,因为墙边立刻有疯疯癫癫的声音传过来
“老李,快跑啊,土匪打回来啦”
和这声音一起响起来的,还有别的东西被乱扔的动静。听到这个,陆明决知道这是谁了。
这是他们村子里的疯子,刘老太。
陆明决先上前去把弟弟头上的玩意儿拿下来抱在怀里,借着月光他看了看,发现那是一床棉被。
书里有提到过,刘老太扔的最多的东西就是棉被。除此以外她还扔过刚烙好的饼,刚蒸好的馒头,大多数情况下,她都是隔着墙扔向隔壁李婆婆家。
“哥,”明凡看着那床被子,“给她送回去吧。”
说起来,以前刘老太都是往隔壁扔的。这时候陆明决望向隔壁家的大门,赫然看到了白色的对联,上联的字还依稀可见,写着“音容笑貌今犹在”。
李婆婆死了。
之前因为是邻居,李婆婆和她的老伴都尽量地照应着隔壁。刘老太把棉被扔过来他们就扔回去,把锅碗瓢盆扔过来砸死花了,他们也不说什么。
后来李婆婆的老伴死了,李婆婆沉默了很多,不过照应邻居的习惯还是没有改。隔壁扔来了馒头,她就佝偻着腰捡起来拍拍上面的尘土,再把它和自己蒸好的包子搁在一起,用布包好,又踮着脚扔回去。
这是疯了的刘老太和外界仅存着的一点温情的联系。
而现如今,李婆婆一走,这个院子空了,刘老太也没了最后的一个算是朋友的人。
陆明决暗暗地记下,想着以后要多照应一下这个人。
不过此时此刻,蓦地,明凡突然开口道
“哥,刘老太没了。”
的确,刚才喊完那一嗓子后,院子里就没了声音。但是,明凡怎么就这么笃信院子里的人去了
陆明决有意无意地瞄着明凡的衣兜,他知道,关窍就在这里,不过陆明决懒得说破,只是配合地惊讶了一下。
“真的,”明凡神色凝重,“我,想送送她。”
乍听上去,他说这话是要给刘老太办葬礼似的,但陆明决知道,他真正的意思是送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