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醒归又问“你害怕吗”
卓蕴摇摇头。
赵醒归苦笑了一下。
“赵小归。”卓蕴看着他藏在水底下的那双腿,鼓起勇气问,“你是从哪儿开始,感觉不到”
赵醒归没回答,几秒钟后,他背脊离开池壁,拉过卓蕴的左手,带着她摸到自己的后腰处。
“摸到伤疤了吗”赵醒归问。
他没有将背脊对着她,卓蕴就只能用手指去感受,他的后腰脊骨处有几处凹凸不平的地方,是垂直的,不那么短,应该有十来公分长。
卓蕴说“摸到了。”
赵醒归松开手,让她自己去触碰“你从上往下,一点点移下来,我告诉你。”
卓蕴摸到伤疤的最上方,赵醒归说“有的。”
卓蕴的指腹往下挪,挪到伤疤一半时,赵醒归还是说“有。”
当卓蕴又往下移了两、三公分后,赵醒归闭上眼睛,像是很用心地在感受,最后,他睁开眼“停,就是这儿。”
就是这儿
卓蕴的手指停住了,指腹按了按他的脊骨,赵醒归一点反应都没有,她又用指甲掐了一下,他还是没反应,卓蕴往上挪了一点点,又掐他,他“嘶”了一声,气呼呼地问“你掐我干吗”
所以,就是这儿了。
大概是在肚脐眼下面一点的位置,还没到泳裤的裤腰处,有一条肉眼看不见的、残忍的分界线。
卓蕴把手收回来,赵醒归将背脊重新靠在池壁上,右手抓住她的手,微笑着问“为什么要知道这个”
“不为什么。”卓蕴看着他的眼睛,“就是想更多地了解你。”
赵醒归说“其实也没什么,都有点习惯了。我有时候做梦还会梦到我在走路,不过那个感觉很虚无缥缈,就是脚踩着地也感觉不到,跟太空漫步似的,只梦到自己在走。醒过来,立刻打回现实。”
他耸耸肩,摸着自己的腿,“也就两年,腿就细成这样了,我其实算锻炼得很勤快的那种人,就还是没办法,毕竟每天绝大多数时间不是坐着就是躺着,阻挡不了肌肉萎缩的。再过几年,我的腿可能会更细、更丑,我看那些伤友,每个都一样,没人能幸免。”
卓蕴噘起嘴来,赵醒归见她深深地垂着头,着急地说“你别哭啊,卓老师,我真没事,咱俩认识都半年了,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这个情况。”
“没哭。”卓蕴抬起头来,眼尾还是有点红。
赵醒归捏捏她头顶扎着的小丸子“那你笑一个,我看看。”
卓蕴抿着唇笑起来,赵醒归又去戳她的小梨涡,她没放在心上,觉得他就像个孩子一样。
雪越下越大,纷纷扬扬地沾在他们的头发上、睫毛上,又迅速被温泉滚烫的水汽而融化。
明天早上,梧城又会变成一个银装素裹的美丽世界。
卓蕴看着赵醒归,他的头发也湿了一点,乌黑的碎发沾着水雾,变得一簇一簇的,他微笑的眼睛好黑、好亮,卓蕴忍不住抬起右手,说“别动。”
赵醒归“嗯”
他听话得一动不动,任由卓蕴的手指触到他的眉眼,她用食指描摹着他漂亮的眼型,又去撩他的长睫毛,说“赵小归,等我找到画室练习一阵子,你能给我做模特吗”
“当然可以,那个”赵醒归认真地问,“要脱衣服吗”
卓蕴“”
她在他胳膊上拧了一把,赵醒归低低地笑,卓蕴绷了一会儿,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笑着笑着,突然,赵醒归向卓蕴倾身,偏头,在她右嘴角的梨涡上印下了一个浅浅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