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雪宗也没想到,情况比他想象中更糟糕。
隔着一道珠帘,跟王后耳鬓厮磨,看上去极为恩爱的国主,私底下竟是这副模样身上穿着一件就寝时的白色里衣,脖子以上极为渗人,蜡白的肌肤浮着一大片星星点点的暗褐色斑痕,完全不像活人。那斜斜靠在玉枕上的脑袋和脖子看上去极为扭曲,好似分离,仅有一层薄薄的皮肉连在一起。
锦被下是一具极为瘦削、僵直枯萎的身子,像极了中原地区裹着金缕玉衣下墓的王公贵族,令人起了鸡皮疙瘩,谁还敢相信,这还是人。
可偏偏这具身体还有意识,对方还能动弹,看上去还有意识。
当乌曜掀起珠帘时,疑惑地接近时,国主那双呆滞涣散的瞳孔转了过来,导致场面看上去更加吓人。
五彩黑一声尖叫,让少年清秀的面容有一瞬的生气,他冷冷道“你这无礼的下人,竟然在国主寝殿里鬼吼鬼叫,如果吵到我父王歇息,我待会儿一定要惩罚你”
因为他看不见,所以才没有任何反应的走近。
阮雪宗本来想阻止,却发现国主那死尸一般黢黑空洞的眼睛,随着乌曜走来,忽然有了一分神韵。
像是一片虚无、被浸染着墨色的空洞中,墨色忽然消退了几分,暴露出原本的瞳色。
阮雪宗惊讶地发现,原来国主的眼睛也是金色。
父子俩都有一双如亮时如朝阳东升、暗时如暮色焚霞的金色眼睛,异域一般的颜色,与大漠风情极为相称。
“圣子,国主他病了,病得很严重,你可以摸一下他的身体,也许你会发现一些秘密。”阮雪宗道,他本想直接描述画面,可转瞬一想,还是让当事人自己摸索。
眼见不一定为实,耳听也可能为虚,车桑国主很少露面,一旦露面又是活人的样子。如果没有亲手掀开这道蒙蔽世人的珠帘,谁也想不到,国主原来已是一具行尸走肉。
“不好吧,我如果随意摸父王,他醒了也许会生气。”乌曜嘴上这样说,可不妨碍他伸出一只手,摸上了自己父亲的脸庞。
少年的手心是白净柔嫩的、因为他年轻很轻,又从小养尊处优,所以触感鲜活、饱含水分,他摸索了国主颧骨突出的脸、几近分离的脖子和枯瘦的手,忽地沉默下来,脸色越来越难看
“阿古灵,你在骗人吗这不是我父王,这是哪里来的死人”少年忽然暴起,歇斯底里道。
就在他发怒,想甩开怀中这干尸一般的手时,国主那枯瘦嶙峋的手有了反应,紧扣住少年的腕骨,同时沙哑的喉咙里发出声音“乌曜”
“真的是父王”白发金瞳的少年呆住了,他嘴唇一动,本能地喊了一声,脑中一片空白,他茫然无措,“父王真的是你,你怎么病得那么严重你抓着我的手好紧,你要跟我说什么”
“乌、乌曜你从小不是眼疾,你是被下毒了,父王一直都很爱你作为圣子,好好守护那个秘密还有快跑”仿佛临终前交代遗言一般,国主嘴里喃喃,乌曜一直茫然着听了。
随着最后一句快跑当头砸下,他还没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