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渐深,陈府门外灯火通明,太师府的马车等候多时,因大人晚归,前后又增派了十几名护院前来相迎。
展敬忠自府内而出,半路遇上特地等待他的陈茵,其父不免责备“无礼的丫头,成何体统”
陈茵全然不在乎父亲的话,径直问展太师“世叔,怀迁兄长的伤,可好些了”
展敬忠温和地笑道“恐怕你不是在意怀迁,放心吧,他好多了,因此你嫂嫂也清闲得多,茵儿啊,常来府里坐坐,与你嫂子结伴多好。”
陈茵喜不自禁“是,多谢世叔。”
待展敬忠回到太师府,夜已深,萧姨娘在大院门前迎接,刚要开口说话,展敬忠便道“往后不必等我。”
萧姨娘却追上两步“老爷,妾身有件事,想请您示下。”
展敬忠停下问“何事”
萧姨娘怯怯然道“大小姐在文仪轩,为三哥儿设了书房,三哥儿说他往后下了学,就去文仪轩温书。”
展敬忠说“很好,玉颜自幼饱读诗书、敏而好学,性情也最是稳重,怀逸跟着长姐,有人教导指引,是好事。”
“可是”萧姨娘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她还想求老爷别叫怀逸去叨扰大小姐。
“什么可是”展敬忠问。
“没,妾身是说,如此甚好。”萧姨娘欠身道,“老爷辛苦了,您早些歇着吧。”
展敬忠嗯了一声,再没说什么,头也不回地走开了。
嬷嬷和小厮们跟去伺候,萧姨娘便退到一旁张罗,这么多年,她从来都只有在这里看的份,对儿子说什么老爷身边的事都是她在打理,话是没错,可事实上,老爷身边从没有她的位置。
不论如何,之后几天,七姜真正过上了清闲太平的日子,没有人作妖,没有人闹事,虽然每天都和展怀迁拌嘴吵架,可彼此都只想逗对方开心,哄着宠着还来不及,谁会真的生气。
唯一让七姜难过的,便是展怀迁的伤口又剔了一回腐肉,好在比之前军营里要强些,这次伤口收得不算太遭,而展怀迁看到七姜在一旁红着眼睛,满脸那藏不住的焦虑心疼,他顿时什么痛觉都消失了。
转眼,四月见了底,展怀迁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好,左臂的刀伤好得快些,已经能活动自如。
七姜不知道,还每天耐心地喂饭,直到有一天发现这人偷偷地在屋子里用左手挥剑,可每到吃饭就撒娇,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气得她把展怀迁一顿“毒打”,半天都不理他。
但家中太平无事,主子下人都高兴,可代价也不小。
算日子,老太太和上官清早就被送到了目的地,且不说上官家如何对待自家女儿,老太太在别庄,依旧和家里一样,是仆从婢绕、好吃好喝地供着,但即便如此,朝廷上弹劾展敬忠的折子从未停歇,乃至有人亲自追去展家别庄一探究竟。
七姜听张嬷嬷念叨,心里很不踏实,来问展怀迁,却得到轻描淡写地回答“他们一年到头盯着我爹,我爹出行多带几个护院,也会被参一本,说他僭越礼制、狂妄自大,何况这么大的事,不被大做文章才奇怪了。”
七姜不理解“可是,父亲不是很大很大的官吗,那些人怎么敢惹他”
展怀迁说“再大的官,也是臣子,皇上要盯着,朝廷要盯着,对家更要盯着,乃至邻国都会盯着,我爹出门上朝,先迈左腿还是右腿,都有人事无巨细一一详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