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儿,去看看你弟弟吃什么药,把方子抄来我看。”大夫人忽然吩咐侄儿,“抄仔细了,别多了什么少了什么。”
何世恒知道,姑姑是给他机会去追玉颜,立时站起来,话也不说,转身就走了。
望着儿子的身影,何夫人嫌弃道“跑什么,这小子怎么就长不大,愁死我了。”
大夫人问嫂嫂“咱们家就非得恒儿来继承吗,世惟世恪他们,也太清心寡欲了,我都觉着不真实。”
何夫人感慨“天底下有坏人,自然就有好人,老何家祖上积了大德,叫咱们遇上这一辈孩子,他们各自有各自的抱负,强求不得。再者说,你真以为继承家业当家,是什么风光无限的事,你呀,生来富贵享福的命,你若和展敬忠好好的,没有去惜园那十年,哪怕你们夫妻和睦,这家里家外的琐事,也够磨人了。一天天的,我就想着儿媳妇赶紧进门,我能退下来享受享受,我都是当祖母的人了。”
大夫人笑道“小儿子媳妇们,亲闺女似的宠着疼着,大儿媳妇进门,就该做牛做马”
何夫人不以为然“若是好孩子,我自然也放在眼珠子里宠着,可宠归宠,那孩子也有她的责任,不然就别嫁,这是明摆着的事,我不稀罕只盼不劳而获的人。”
“娘”忽然,远处传来软软的呼唤,二人抬眸张望,便见是姜儿飞奔而来。
何夫人笑道“她这么小小的,到底哪儿来杀伐决断的魄力,这孩子真是灵气极了。”
七姜欢喜地跑进花厅,先给大舅母请安,再给母亲请安,大夫人早早张开手臂,将孩子搂到身边。
何夫人嗔道“头发也不梳,就这么跑来了,姜儿,你好歹是少夫人,不能这么胡闹。”
七姜乖乖地点头答应,依偎着母亲说“我怕你们等不及走了,就急着赶来了。”
大夫人轻轻捋着孩子的头发,对嫂嫂说“如今这家里也没外人了,她乐意怎么着就怎么着,我这个婆婆还没说什么呢。”
何夫人白了妹妹一眼,怜爱地看着七姜,问道“怀迁可好些了,昨儿那么大动静,你有没有伤着”
七姜摇头“我没事,怀迁清晨就退烧了,这会儿精神也好,就是伤口愈合再要花些日子,若是生了腐肉,又要再剔一回,太疼了。”
“有你心疼着,怀迁就能忍得住。”何夫人说着,又问道“姜儿,你怎么就能狠心把这家老太太送走,你怎么说服你爹的”
七姜看了眼母亲,见婆婆含笑点头,她才放开了说,与其说是说服,不如说是威胁,也许过几天展敬忠醒过神来,又反悔了。
说着话,离开花厅往观澜阁去,何夫人语重心长地说“姜儿,倘若你爹要把老太太接回来,你别与他闹,他也有他的难处,当朝宰辅,被人说弃养生母,是天大的罪过,你能明白吗”
七姜抿着唇,摇了摇头。
何夫人温柔地问“哪一句没听懂”
七姜说“不孝是罪过,那不慈就不是罪过了吗,杀人不过头点地,她几十年无止尽地折磨儿孙,要是掰扯掰扯罪过,都够死八百回了。”
何夫人焦虑地看向妹妹,大夫人轻轻耸肩,笑得云淡风轻,心满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