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几天里,江望星没有再天不亮就出门,反而一直留在房间里没有出去。
姜揽月虽然犹豫想多问一句,却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开口,两个人心照不宣地沉默着,维持了微妙的关系。
幸好艺考将近,姜揽月没有时间去仔细想很多事情,努力把全部心神都放在画画上。
他画画的时候江望星并不出声打扰,而是坐在另一侧的书桌前垂眼看着电脑,偶尔会无声息地在自己身侧放一杯水和吃食在他旁边。
他似乎每天都有很多事情要处理,电话和消息一直不间断。
姜揽月在休息的时候会悄悄抬头望一眼,荧蓝色屏幕下对方的眉目冰冷,与夜里抱着自己一起入睡时的温和判若两人,他抿紧唇。
“怎么了”江望星看过来。
姜揽月这才回过神,迟钝地喝了口水,移开视线说“画室老师那边说让我晚上过去一趟,有些临考前的事要交代。”
江望星无可置否地嗯一声“我和你一起。”
他说着,桌面上的手机忽而又亮起来,姜揽月的话就止住了,扭头看过去。
江望星接通了,低低问了声怎么样,而后转身关了门。
电话那端的人声音似乎有些激动,关门时姜揽月模糊听见一声兴奋的“中标”之类的词,他并不感兴趣,放下水杯活动活动手腕继续拿起画笔。
艺考重专业基础,姜揽月对画画一行极有天赋,又能沉得住气稳固基本功。
一整副画画完时已经是夜里七点多,他这才松口气,抻了抻僵硬的肩腰,把画笔丢进了涮桶里扭过头。
“好了”江望星低声问。
他嗯一声爬起来,脱掉背带裤,去衣柜找了件干净衣服正要换上,却突然一顿。
江望星低声道“我在外面等你。”
他的语气冷清,姜揽月抿了抿唇,含糊说了声“算了。”
他飞快地扬手脱掉毛衣,背对着他露出光滑的脊背,江望星没有说话。
姜揽月原本就白净清瘦,这段时间里又没好好吃饭,身体更薄了一些,腰处陷下的弧度清晰。
江望星无声移开视线。
“等我去洗个手。”姜揽月匆匆套上衣服外套,起身去了洗手间。
收拾完之后,两个人才一起下了楼。
昨晚下了场大雪,街道湿泞,道路两侧有雪白的堆积,青红砖的地面沁出脏黑色的水痕。
路边的小吃摊还摆着,店主夫妻忙里忙外地下着馄饨,锅里冒出热乎乎的袅袅白气。
吃饭的人三两个聊着天,黯淡的昏黄灯光下,有飞绒一样的光尘。
姜揽月怕冷,把自己严严实实裹在羽绒服里,又围上了厚围巾,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
江望星走得偏后一些跟着他,从背影望过去对方像是一个球,他很轻笑了声。
姜揽月敏锐地听到,整个转过半个身体来,目露狐疑“怎么了”
对方却没有说话,弯着嘴角,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走吧。”
姜揽月一顿,慢吞吞避开了,转身继续往前。
画室离他们这里有些远,两个人于是一起去坐了公交车。
车上没什么人,位置都空着,他们并排坐在了后面。
路面不平车走颠簸,车厢内是沉闷的汽油味道。
街道上便利店的灯光亮着,车辆飞驰,有骑电瓶车的人裹得严实路过。
姜揽月扭头朝外望,忽而拉下围巾,靠近朝窗户呵了口气。
玻璃上顿时凝出一片白,透着车窗外模糊的暖黄色楼房。
江望星看他抬手三两下在窗上画出一双眼睛,然后趴近了,透过这双眼睛望向窗外。
他的神情温了温。
画室在公交车的终点站附近,下车之后,破旧的老工业城镇气息就扑面而来,江望星望过去。
周围是脏乱高矮不一的楼房,商贸城的拱门顶挂着个铁皮打的牌子,日经雨打掉了漆,露出里面锈红缠绕的铁丝来。
大大小小的雪堆被脚印踩得印了泥水,浸在砖缝里。
路上有脏兮兮的塑料袋半埋在雪中,另一半被冬风吹得呜呜作响。
姜揽月抿唇朝他看一眼,见他神情平静才松口气,低声说“小心脚下。”
而后轻车熟路地钻进了破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