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琢不动声色地往另一侧挪了挪,不敢当众打小徒弟,只能悄悄按住作乱的手背往推。
不料,萧慎反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拇指指腹在虎处的疤痕上来磨蹭。
一股难以言喻的电流蹿过脊椎,沈青琢倏地打直腰背,不轻不重地掐了小徒弟一下。
藏在桌布底下的两只手交缠在一处,暗暗较着劲儿,但偏偏表面皆是肃然危坐,叫外人看不出一端倪。
“太子出手很大方啊。”那厢,光熹帝听了太子的贺礼,不咸不淡地了一句。
萧逸宸顿觉不对,连忙补救道“儿臣是想着,第一次给七弟过生辰,总该隆重,这才忍痛珍藏多年的宝贝送给七弟作贺礼。”
对座的娴妃眼波一转,接话道“臣妾记得,皇上一直很欣赏苏画圣的墨宝,曾命人搜寻那副流失的墨竹图,没想到竟是落入了太子殿下手,也算是一种缘分呀。”
萧逸宸心里一咯噔,暗道一声不好。
“是啊,二皇兄出手可真是大方。”三皇子继续火上浇油,“单说那副朝画圣苏宇修的墨竹图,流失已久,市无价,二皇兄不如透露一下,是从处的得来这幅字画”
萧逸宸目光警告地瞥他一眼,正色解释道“得来此画实属机缘巧合,当初人此画当作赝品贱卖,我随手买了下来,来经过大师鉴别,原是真品。”
他本来打算以白银和玉器打发七,可傅说不可如此草率,东宫向来以清廉克俭闻名朝堂,比起金银玉器,送墨宝砚台之类,更为妥当。
可他心里打着自己的小算盘,最折了一下,白银千两,一幅朝画圣的墨竹图,一方上好的青州红丝石砚,一并忍痛送进了长乐宫。
没想到弄巧成拙,今日反倒叫三母子俩找到了阴阳他的机会。
“原来父皇喜欢画圣的墨宝啊。”这时,端坐的萧慎开道,“正好儿臣没什鉴赏字画的品味,今日便借花献佛,这副墨竹图献给父皇,省得儿臣暴殄天物。”
光熹帝面色和缓,语气也变得温和起来“难得你这份孝心,父皇便收了罢。”
萧逸宸垂下脑袋,差咬碎一牙齿。
了太子殿下的车之鉴,其余各宫再报贺礼时,谨慎了不。
而沈青琢已经放弃和小徒弟较劲,任由他捉住自己的手,腕上的一块皮肤都快被磨蹭得起火了。
“青琢呢”一圈下来,光熹帝忽然名道,“你是七的师傅,你准备了什贺礼”
沈青琢趁机抽出自己的手,好在这次小徒弟顺从地松开了力道。
他缓声道“皇上的话,微臣是个俗人,赠了七殿下黄金白银、绫罗绸缎。”
“俗倒是不俗,能用得上的便是好礼。”光熹帝意味不地笑道,“只是朕差忘了,青琢比朕都财大气粗。”
“皇上这话,可折煞微臣了。”沈青琢也笑,语气半真半假道,“这都是微臣平日里省吃俭用,从牙缝里省出来的。”
光熹帝大笑“七,瞧瞧你师傅多疼你啊。”
萧慎抬起眼眸,面无表道“父皇说得是,多谢先生从牙缝里省出我的生辰贺礼。”
沈青琢“”
一番暗潮涌动,光熹帝正式宣布开宴,众人总算可以动筷子了。
但萧慎却端着酒杯走至殿,开始一轮敬酒。
第一杯敬父皇,第二杯敬皇祖母,第三杯,萧慎来到了先生桌,朗声唤道“沈先生。”
沈青琢正专心填饱肚子,闻声抬起眼眸,不由怔了怔。
“这杯酒,敬沈先生。”漆黑的眼眸一瞬不瞬盯住他,萧慎举杯笑道,“先生再造之恩,没齿难忘。”
大殿内的窃窃私语之声,渐渐消失了。
包括光熹帝在内,所人都以为七殿下此举是在羞臊沈公子,言语间不可谓不阴阳怪气。
然而,只沈青琢自己心里清楚,年眸底深藏的认真恳切。
他借由阴阳怪气的伪装,在他的首次生辰宴上,正大光地告诉所人,他的先生于他而言,是怎样重要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