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弟两人说了会儿话,裴如意便退了下来,裴明昉刚吃了几杯酒,此刻正在母亲这里躲清静,见她笑着归来,便道“这么,官家寻你帮他做课业”
小官家近来课业太多,以至于每夜挑灯夜战,就差头悬梁锥刺股,偏他嘴上说着不想疲累,却是个比谁都认真的孩子,课业每每都是自己书写,从不让旁的书侍代笔。
此事裴明昉内侍说过,原想看看小官家能撑到几时,但近来他平平早朝时瞌睡,裴明昉便已同其他宰执越好,要请了太傅和博士们一起商议小官家的课业问题。
裴如意听到父亲这么一问,便知自家父亲老谋深算,宫里宫外,朝廷上下就没他不知道的事。
这话里意思,还是有些松口,裴如意便笑道“官家若是知道准会高兴。”
宴席自是觥筹交错,谈笑风生,推杯换盏之间,新岁再望,转眼便是新的一年。
隆祥年平和而过,待到新年,改元天佑元年,从元旦新日起,便是小官家的年景了。
这一年,裴如意十七岁。
正月十五正是上元佳节,待到这一日,她已经如同往常的年月一般行宫宴,观闹会,待得晚上看完千灯会归家,裴如意还同青鸢道“想是十二三岁那年,也是上元佳节,咱们来看千灯会,还出了意外。”
“那日我心急,被宁哥哥训斥一顿,回来还些时候不理我。”
青鸢跟着笑说“世子殿下一开始确实很是生气,几日不曾理会小姐,不过最后还是很快被小姐哄了回来,从此倒是未再生气。”
裴如意脸上笑意渐渐收起,她微微低下头来,呢喃道“是啊,当时宁哥哥足足气了五日,还是杜家做东,两相撮合,这才和好。”
裴如意微一叹气“那时不过五日罢了,而如今”
而如今,自从赵允宁随军出征,已近五月未有音讯。
两人相识至今,从未有过如此漫长的离别,直至久无音讯,才知思念深重。
就连裴如意自己,也意外于自己对于赵允宁的思念,意外于明知他何时能归,依旧盼着,望着想念着。
原两人都在汴京,即便不是日日得见,却也并非天各一方,大抵知道对方会一直都在,陪伴自己度过漫长的成长时光,心中总是安稳踏实的。
可如今,这份踏实到底是不见了。
青鸢见她有些低落,忙道“之前官家都说,世子最迟明年便回,小姐莫要太过担忧。”
青鸢说着话,也有些语塞,忙给穗儿使了个眼色,虽然便直爽道“说不得南疆战事顺利,世子能早日凯旋,倒时小姐可要取一篮鲜花,去朱雀门撒花相迎。
裴如意被两个丫鬟逗得略有些笑容,也不再垂头丧气,只说“如此这般,那还得多选些花儿,到时候怕是要百花相迎了。”
她同青鸢说着话,一边便已回到踏雪楼中,刚一进去,冯嬷嬷便忙迎上来,一脸喜气道“小姐,世子来信了。”
裴如意惊喜过望,都来不及更衣落座,立即便道“当真给我瞧一瞧。”
冯嬷嬷忙把信取来给她,笑道“刚贤王府上特地总来的,给老爷送了封信,这一封是叮嘱务必交到小姐手上的。”
裴如意已经听不见她的话了,她现在满目都是信上熟悉的笔记。
裴妹妹亲启。
这五个字,看似生疏,却有着经年熟稔的默契。
裴如意摸着这厚厚一封信,重复笑颜“这人,真不经念叨。”
“真是说来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