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阵阵,花谢叶黄,灰色的云笼罩了天空,白霜铺地,万物沉寂。
庐州城北八十里,有一庄院,名为水榭居。庄主水榭居士是当地小有名气的豪绅。这日水榭居士独自一人外出打归来,但见庄院门口枯枝披树挂,严寒飞落叶,不觉感慨时光荏苒,岁月匆匆,也便下得马来,独坐枯树下,闭目感怀中。
俄而日暮西沉,天色渐昏,庄院小厮提一件绒毛大衣出得门来,小声提醒居士“庄主大人,夜里天气寒冷,加一件衣裳吧。”
水榭居士微微点头,接过大衣披在身上,吩咐小厮“今晚就把那小野鹿炖了,切记少撒盐,多放花椒和葱,哦对了,再切些生姜片煮进肉汤里,可以御寒”
“哎,知道了。”小厮点着头,笑问道“今晚可是又有贵客临门”
水榭居士轻轻拍了小厮一巴掌,笑骂道“就你小子抖机灵,快去准备吧。”
“嘿嘿”小厮挠头笑了笑,也便回庄院预备饭菜去了。水榭居士依旧独自一人端坐树下,浑浊的眼神中多了一丝丝盼望与期待。
要说这位水榭居士,可不是寻常乡绅,他有一项特殊能力做梦。而且往往能够“梦想成真”。据乡里老人传说,他从小便善梦,有时是好梦,梦得腰缠万贯,隔日必定大有收获有时是噩梦,梦得妻离子散,第二天果然其妻病亡,子孙远走他乡。更别说一些小梦,什么家入盗贼、贵客登门、乡中喜丧,皆能从梦中应验,因此在十里八乡颇负盛名。
昨夜他又做一“贵客临门”之梦,梦里日暮时分,晚霞似血,一血眼巨人裹着一团黑雾,身后跟着一紫色小猫和一气息奄奄的红毛狐狸,上门求助,道“天寒地冻,跋涉千里,路遇居士,乞杯热茶,救命之恩,不胜感激”居士由此惊醒,他也不知此梦是好是歹,心烦气躁,再也不能入睡。好容易熬到天亮,便独自一人外出打散心,怪道平日里百射不中的箭法,今日竟神乎其神,一箭一中,什么田鼠豪猪,野兔野鹿,收获丰硕。他由此揣度此梦定是应在“贵客临门”,不然不可能得这许多野味。
终于,天色大暗,在光芒彻底遁入黑暗的最后一刻,地平线隐隐约约显出四匹马影,马背上端坐着两人,匍匐着两人,却与梦中三物不太对应。水榭居士当时也没考虑那许多,忙起身迎了上去。
面前这四人,一人青年模样,相貌平平,穿着黑布烂袍,腰跨一柄黑乎乎地长剑鞘;一人中年农妇打扮,头裹着布巾,背上背着几乎一人高的长形盒子,颇为神秘;另两人同样一男一女,像是睡着了一般,趴在马上任意颠簸,更不清楚模样长相。
青年男子、中年妇女见有人来,同时下马抱拳,男子微笑问道“这位老爷,打扰了,敢问此处是何处,离庐州还有多远呢”
水榭居士忙拱手回应道“此处乃水榭居,正是小老儿庄院,小哥要去庐州路途可还远呢,今夜怕是去不了了。”
青年男子皱了皱眉,看了一眼中年妇女,好似在问“这该如何是好”
水榭居士看出这四人的难处,便笑着说道“穷乡僻壤也没有打尖儿的地儿,不如到小老儿庄院暂歇一晚,明日再走也不迟。”
中年妇女细细地看了一眼水榭居士,似乎觉得此人可信,便微微点了点头。青年男子这才抱拳道“那就叨扰了。”
水榭笑笑没有回话,只做了个“请”的手势,也便当先领路回到庄院。庄院小厮见有客来,忙来牵马,水榭即吩咐道“给那两位睡着的客人安排两间安静干净的客房,派人守在门外,随叫随到,不可怠慢,另把庄里最彪壮的马儿牵来四匹,今夜好生喂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