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监的实力如此膨胀,已经容不得他们不去与人相斗。
所以外朝那些人此前攻击张络,只是迷惑内官的手段而已,他们真正的目的,是希望专揽朝权的天子能够意识到,她身边已经有了这样一位举足轻重的人物。
皇帝自从登基以来,便一直揽权自专,在面对能威胁到她皇位的势力时,从来都不曾手下留情,依照外朝之人的推断,天子在知道那个“池相”的称呼后,或许会斥责上书之人,暂时安抚内官一派,也可能直接就趁机发难,震慑一下市监。
然而温晏然的举动却与他们的推断全然不同,她只是轻轻笑了一下,然后继续伏案批阅奏章。
今年南边雨水多,北边雨水又少,各地主官都递了折子到太康这边,温晏然一直忙到戌时中刻,才有内官过来请天子歇息。
直到此刻,那位池常侍仍留在殿内,。
温晏然站了起来,活动了下筋骨,然后向池仪微微颔首,示意她跟自己一道往宫苑行去。
夜风徐徐,苑内花影扶疏。
“池相这个称呼,朕其实比他们所有人知道的都要早。”
作为大臣,池仪知道自己此刻该立即向皇帝请罪,跪在地上自言惶恐,却又十分清楚,天子此刻根本不想听自己这样表态。
夜色笼住了这座城池,景物显得格外朦胧,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却仿佛比白昼时更加亲近一些。
“国师曾言,朕能当五十年天子。”
温惊梅如今已经不大去管朝中祭祀之事,不过天子是个颇为念旧的人,私下相谈时,用的还是旧日称谓。
池仪想了想,中肯道“陛下十三岁便登基,五十年后不过刚到花甲而已,国师此言,或许还说的少了。”
温晏然笑了一声,转过身,认真看向对方
“既然朕能当那么久的皇帝,那阿仪可以放心,最多二十年之内,朕一定叫你如愿以偿。”
身居高位那么多年,池仪曾见过许多因权势而改变之人,哪怕她自己,都不敢保证在大权在握后,还能保持初心。
沧海桑田,斗转星移,所有易变的人心里面,依旧有着如天上明月一样亘古不变的存在。
将那封描述池仪权势的奏折递到御案上的行为确实是阳谋,不过那些人并不明白,池仪能走到今天这一步,除了她勤奋、细致、有决断、同时也心怀远志之外,还有另一个更加重要的缘故。
“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拱之。”1
看着天子面上的笑意,池仪也不自觉地笑了,她从君主的眼中看到了此刻的自己,然后往前走了一步,像少年时那样,以辅佐的姿态,神态安宁地侍立在温晏然身侧。
“仪、络初为宫人,及世祖冲年践祚,擢至左右,给事禁中,旋迁散骑常侍。为人皆忠以奉公,忧国忘私。昭明三十四年,以络为大理寺卿,三十六年,以仪为御史大夫,行宰相事。自任以来,四方刑狱渐平,朝野上下皆知天子察人之明。”
后周书池仪张络列传。
“世祖新设市监,以张络为右丞,阴察百官,朝野有密谋者,言语多泄于外。”
新周书酷吏列传。
“时世祖居桐台,暗与宫人谋,及践祚,仪、络二人即侍左右,特见亲爱。”
新周书宦者列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