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今日没在褚息那边停留太久,一行人成功赶在宫门落锁前顺利归来。
禁军自然护送皇帝返回西雍宫,临告退之前,陈拂听见天子吩咐了一句
“陈校尉先留下。”
陈拂乃是女将,如今天子尚且没有内眷,她行动时不用特别避忌,便随着皇帝来到了后殿当中,恭恭敬敬地候立了一段时间。
等温晏然换好宫中常服后,便唤了陈拂进来“北苑之事后,泉陵侯的后人都被流放到了冲长郡那边。”
陈拂垂首不语,某种不详的预感越发浓郁,却不知该如何行事才好。
陈氏也是温谨明的旧部,虽然没有崔氏跟褚氏那样亲近,也不愿故主的后人出事,然而东部打着泉陵侯的名义起事,自然会想办法利用能利用的一切。
这跟当事人的主观意愿无关,只要身在局中,就免不了被风浪所波及。
温晏然果然道“那位平泰真人既然尊泉陵侯为天子,又怎会不打她后人的主意必定会派人前往冲长,再想办法把人带到承州那边。”
冲长的兵马如今归为萧西驰管辖,泉陵侯的后人在她的辖地中,安全性姑且可以保证,然而萧西驰未曾接到建平的明旨,不好对大周宗室成员另做安排,加上她乃是边人将领,若是干涉过多,也容易遭受非议。
平泰真人那边固然能够像假造一个温谨明出来一样,假造她的旧部跟后嗣,然而正品跟赝品到底有所不同。
温晏然看着面前的禁军校尉,缓缓道“陈校尉,朕要你亲自过去一趟。”
陈拂跪下“陛下,臣”
她此刻心乱如麻,竟不知该如何回应才是。
为了大局,自然该将不稳定因素及时斩草除根,但陈拂又实在不忍,起码是不忍亲自为此事
她脑海中有一个模模糊糊的想法,待会干脆假装遵奉皇命,等去了冲长之后,再弃职而去,带着以前的小主人亡命天涯,可那样一来,整个陈氏都会受自己牵连。
而当今的天子勤政贤明,陈拂又实在不忍弃她而去。
温晏然忽然笑了一下“杀人容易,活人难,陈校尉,你此去之后,无论如何,都请务必保全泉陵侯的后人。”语气中又带了些森然之意,“那位平泰真人心怀野望,又无退路,必定软硬兼施,若是无法诱之利,便会想要杀人灭口,若是让其他人过去,也免不了担心沾染麻烦,干脆顺水推舟,一了百了,你是南地旧人,朕只能托付你了。”
陈拂闻言,豁然抬头,片刻后才惊醒似的意识到自己行动失礼,重新拜倒在地“微臣谨遵圣谕。”
她昔日曾去崔氏求学,当时老师对她的评价是中人以上,这是私下之言,并未传之于外,陈拂当日不太服气,今日回想起来,也觉基本算是实话实说。
她大略能知晓局势轻重缓急,但与崔新白,杜道思那些真正的聪明人相比,却总显得不够敏锐,更遑论被所有人都无比佩服的皇帝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