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到饭兜,陈嘉措收起了嬉皮笑脸,答应了。
周摇也不怎么记得去十九道的路了,跟在陈嘉措旁边一直走。她第一次来时那锈迹斑斑的路牌已经换新了,只不过上面还是被贴了小广告,粘性十足的小广告没有能够被清理干净,看上去更脏乱了。
他们朝着十九道坡上走,院子门口停了一辆不知道是谁的车。广玉兰和樱花树的枝丫有一些从围墙内伸了出来。
一阵风吹过,枝头摇摇晃晃。
周摇也脚步越来越慢,陈嘉措也不催她,跟着她艰难上坡。她望了院子的铁门上锁了,她进不去,只能隔着铁门朝里看了几眼,这么多年的时间,院子里的杂草又长了起来。
那一处的草坪和其他地方也没有什么不同。周摇也扒拉着铁门,她进不去,只能远远看着。
陈嘉措站在旁边陪她,把手搭在她肩头“冯棠后来没有再上学了,坐了牢出来之后就一直在码头干苦力,码头淡季的时候他就帮镇上几家店送送货,他奶奶因为他坐牢的事情第二年就走了。去年他爸赌博欠了好多钱跑了,高利贷追到他们家里去了,他爷爷一下子气得中风了,瘫在床上成了个植物人。”
听他这么说完,周摇也并没有觉得心里有多舒服。这大概就是冤冤相报何时了的原因,就是让冯棠罪有应得又能解除掉周摇也心里的恨意和难受呢可是不这么做周摇也更不能接受。
“我那时候甚至觉得冯棠应该被枪毙。”周摇也将心里最卑劣的那一面展现在他面前。
说完,她反应过来他是医生,对医生来说生命应该是值得敬畏的。
陈嘉措察觉到了她因为反应过来后表情的微变“人只应该对敬畏生命的生命敬畏。”
即便是动物,那些为医学进步献身的实验鼠,排查危险的防暴犬,就算没有对社会有所贡献,只是一条普普通通的生命也应该被好好对待。
陈嘉措看她想进去又进不去的样子,抬头看了眼围墙“周摇也,你以前读书的时候翻过墙吗”
周摇也刚听他这么说着,突然一双手握着她的腰,将她往上一送。
在这一秒之前,周摇也没有想过她有一天会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翻墙进去。
还是像个小偷一样翻自己家的墙。
陈嘉措后进来,她说是埋在广玉兰树下,他走在前面,将长高的杂草踩平,让她跟在自己身后“快踩到饭兜的时候你跟我说。”
但一路走过去,不需要周摇也提醒,陈嘉措也知道哪里是埋着饭兜的地方了。
她摆了一盆花在那里,可惜花已经枯萎了,了无生机地躺在花盆里。陈嘉措徒手除去了一些枯草,将那盆花拿走,可惜他们没有再带花过来,否则就能换一盆花了。
周摇也慢慢蹲下身,伸手摸了摸那块已经和旁边没有任何区别的草地,轻轻地摸了摸,陈嘉措在旁边不讲话,只是伸手帮她把拖地的大衣衣摆拎起来。
饭兜对周摇也来说真的很重要,所以看他帮忙处理附近杂草的时候,周摇也是感动的,伸手拉着他的手,两只手放在草地上。两个人都没有讲话,只是这份安静没有保持太久。
隔壁院子里有人在打电话。
“喂,你什么意思你现在为了那个狐狸精要和我离婚了那孩子怎么办我二十五岁,我在最黄金的上升期给你生孩子,我为你、为孩子付出这么多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是林溪。
陈嘉措和周摇也听见她声音之后本能地对视了一眼,周摇也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干起了偷听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