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僧侣年轻,好奇心强,这次是第一次轮到他们来给这位传说中的阿玛拉送饭,唠唠叨叨说了一路。卫洵也听了一路,暗自沉吟。听这两僧侣说,这住帐篷里的阿玛拉倒不像是寻常的病倒更像是转山时撞了邪,被魔鬼附身了
僧侣们在进帐篷前住了嘴,也不嫌脏,认真仔细打扫起帐篷来。他们不仅是为了给阿玛拉送饭,也要做些清理的活。卫洵跟在他们身后进了帐篷,冷眼旁观,只见这帐篷中满是浑浊的空气,伴随着什么腐烂掉的隐隐恶臭气味。
帐篷里只点着一盏昏暗的酥油灯,映亮帐篷里杂乱堆积的东西,有各种石头,各种杂物,甚至有破烂发霉的牛皮羊皮,风马纸旗等等,简直不像人居住的地方,更像个垃圾回收站。
帐篷唯一还算干净的一角铺着几张发黑的毯子,毯子里躺着一极其瘦小的人影。
她头发花白蓬乱,头戴着顶看不出颜色的毡帽,眼珠蒙着层灰色的雾霭,瘦的脸都变了形,眼窝深深凹陷下去,简直像骷髅蒙上了人皮似的。
那两个僧侣忙忙碌碌打扫帐篷,和她说话,给她拿出酥油糌粑和奶茶,老人都木讷又冷漠,完全不理会他们,目光直勾勾盯着帐篷门边,像是那里站了人似的。
两个僧侣年纪轻,沉不住气,几次回头,也没见帐篷门口还有别人,心里不由得泛起了嘀咕,一时间倒是不敢再说话,手上动作更快了些,呼吸声都轻了。
卫洵却饶有兴致挑了挑眉因为这位阿玛拉在看的人,正是他。
从他进入帐篷的刹那间,老人的目光就锁定在了他的身上,卫洵观察帐篷时,他走到哪老人的目光就跟到哪,这种沉默的,专注的注视,其实非常能给人压力。
尤其又来自这个眼睛像瞎了似的枯瘦老人。
但卫洵却不急,他一直等到两个僧侣收拾完离开后,才慢悠悠踱步到老人的旁边。端起僧侣倒进碗里的奶茶,递向老人,笑眯眯用藏语道
“阿玛拉,喝一点吗”
“是甘旦白居让我来找您的。”
甘旦白居就是鹰笛传人的名字,听到卫洵这样说,老人一直以来没有任何波动的眼珠终于动了动,她沉默从毯中伸出手来,去接那碗奶茶。卫洵敏锐注意到老人的手只剩三根手指,无名指和小指的根部一片焦黑,像是被烧过一样。
她的手一直在发抖,看起来不像是能端住奶茶的。卫洵干脆将碗递到的老人的嘴边,阿玛拉顿了顿,慢吞吞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奶茶,随后就别过头去,不肯喝了。
“甘旦白居要你来做什么。”
阿玛拉终于开口,她的声音异常沙哑难听,语速又快,夹杂了许多方言语音,但卫洵就是能听懂。以他的藏语水平不该有这种效果,卫洵觉得还是考古专家的称号起了作用。
“无论他让你做什么,神山不欢迎你们,你身上有魔鬼的标记,快离开这里吧。”
说这些话的时候,她死死盯着卫洵的左肩,态度决绝。其实阿玛拉原话要粗鲁的多,还夹杂了各种苯教的词汇,对卫洵基本就是魔鬼给我滚蛋这种语气,卫洵倒是不在意,反倒是好奇。
都相传西藏高原上的天授唱诗人,不论年龄性别,通常一觉醒来就会吟唱格萨尔王全篇,而且他们的眼睛能看到非凡。
这位阿玛拉说的魔鬼标记,究竟是看到了他身上的镀金银纹骷髅头和湿尸,还是鹰笛传人在他身上留下了什么记号又或者她在看他的左肩卫洵左肩上,正是有玛瑞亚蝴蝶的纹身。
她能觉察到旅社的存在吗
“我昨晚在圣湖见到了龙神。”
卫洵闲聊般道“有人搞杀生祭祀,引龙神出湖,我当时正好从湖边过。龙神觉得和我有缘,就送了我点宝贝。”
对着表情仍旧漠然,显然不信他话的阿玛拉,卫洵拿出了那张人皮唐卡地图,在阿玛拉眼前一晃
“喏,这就是龙鱼送给我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