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靖丰却道,“这世上最难的,就是难得糊涂。”
他将一个包子递给她,“寸心啊,我昨日同你说的那番话不是要让你退缩的,你这么一个勇敢的姑娘,做什么事都没有退缩的道理。”
“我只是说出了你们二人的症结所在,但我不认为你选择太子是一件错的事,”周靖丰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又道“我之前去见裴寄清时便听他道,是你在东陵救了太子,后来你们成亲那日太子回了南黎,若换了旁的什么人,那些天潢贵胄有几个会为了一个没身份的姑娘违抗宗室礼法”
“你心里想必也十分清楚这一点,你知道你没有选错夫君,所以你才会鼓起勇气来到月童,任由所有人打量你的过去。”
“他在这一点上以诚待你,所以你也愿意以诚待他,他总是要一次又一次地试探你,可你也不能总是装作糊里糊涂的样子,这才是你如今最矛盾的事,对吗”
戚寸心点了点头。
“那你要离开他吗”他又问。
戚寸心咬包子的动作一顿,抬起眼睛,对上周靖丰的目光。
又是日暮黄昏时分。
戚寸心却不像从前那样飞奔下楼,催促子意与子茹带她到紫垣河对岸,赶紧回东宫去和谢缈一起吃晚饭。
她已经打算今晚就歇在九重楼内,可子茹回东宫传了话回来却说太子又要出宫。
戚寸心闻言便不由猜想,
也许秦越已经松了口,也许今夜便是谢缈入彩戏园地下一探究竟的最好时机。
可是
她想起那日他表露的种种异样,还有夜里他深陷梦魇,伸手扼住她脖颈时,那双漆黑空洞的眼。
夕阳的余晖散漫,天边霞光绮丽。
东宫紫央殿中,谢缈才脱了那身龙纹衣袍,换上一身殷红的锦袍,他的目光停在衣袖边缘的云崖浪涛纹。
或许是想起那日戚寸心将这件衣袍送到他眼前时的情形,他曲起指节,指腹轻轻地触摸了一下衣袖上的纹痕。
铃铛声渐渐近了。
他回过神的刹那,抬头便见那个姑娘提着裙摆跑入门槛来,她或是跑得急了些,脸颊是红的,额头上也有些细微的汗珠。
戚寸心乍见他穿着她做的那身殷红锦袍,她愣了一下,但很快又回过神来,走到他的面前去,平静地说,“我这个人做什么都讲求一个有始有终,彩戏园的案子我跟着你查了这么久,到今天终于要去地下见真容了,我没道理错过。”
“知道了。”
谢缈垂下眼帘,轻声应。
他站在珠帘旁,看着她掀帘走入内殿里,等着她换了一身西域人的衣裙从屏风内走出来,又静默地看她坐在梳妆台前,卸去头上的朱钗步摇等一切饰物。
或许是她的头发被铁钳烫得太过,虽然蓬松卷曲,却有点难梳理,这两日都是柳絮用了些顺发的花油一点点替她梳顺的,可每日一早,她的头发还是会打结。
戚寸心梳不顺,便转头想唤一声柳絮,却看见站在珠帘外的少年,他好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乖乖巧巧地站在那儿,一双眼瞳怯生生的,什么话也不说。
但此刻,他又忽然伸手掀帘进来,走到她的身后,望着铜镜里她那张仿佛不会再对他笑的脸,他抽走她手里的木梳,抿了一下唇,轻声说“我来。”
他一点一点地替她梳理打结的发尾,那模样比他往日在庭内练剑还要认真,戚寸心有点晃神,却忽然头皮一疼。
她皱起脸,一抬头就在铜镜里瞧见站在她身后的少年手中的木梳上那一缕明显的断发。
他有点茫然,还有点无措。
戚寸心捂着脑袋,气冲冲地回头
“谢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