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缈看了一眼河面上漂浮的船只,随即他的目光停留在重重高檐之上,忽然道,“娘子,如果现在告诉我,想去了,”
他垂下眼帘,“可以。”
“今天会来很多人吗”戚寸心回望他,片刻后问。
“蛰伏于月童的江湖中人都在等这一日,能入南黎皇宫来的,多的是为达目的择手段的亡命之徒,”他的一双眼睛定定地看她,语气沉静,“他们都在等失败,若失败,此后万千日夜,他们都会想尽办法来取的命。”
“我去,他们就会了吗”
“依然会。”
戚寸心闻言,再度看向已至岸边的小船,在浅淡的雾气中,船只在水面显渺小又朦胧,有一瞬,她的脑海里又是条仙翁江,是河畔的蒲草,随即又幻化成她想象中,多前姑母样轻,样勇敢,手握一只竹竿,孤身一人乘小船,为一个使命,为一身仇决然地走上一条晦暗之路。
“我会像我姑母一样的。”她轻轻地对身旁的少说。
为一条已经选择的路,绝后悔。
谢缈凝视她片刻,于湿润翻滚的水雾里,他轻轻颔首“就去吧。”
天子御辇驾临,随之来的禁军很快将这玉昆门紫垣河畔围水泄通,谢敏朝摆手让要来扶他的刘松退下,自己下了御辇,走到身紫棠银线四龙纹的少身旁,他望个已经上了小船,撑竿往对岸去的姑娘的背影,“还真由她去闯九重楼。”
“她想去。”
谢缈嗓音平静。
谢敏朝负手立,“她一无学识,二无武学根基,说,她凭什么入九重楼”
天下文人墨客想入九重楼,是向往一座楼里锁的万金难求的古籍名画,更向往与诗文天下一绝的天山明月周靖丰切磋对弈,若能他指点,亦或是成为他的学生或朋友,能因此到一个响亮的名声。
文人追逐声名,江湖中人则追求武学造诣的极致,他们向往的是周靖丰自创的绝学,或者是与比试切磋的一个机会。
但偏偏无论是学识还是武功,戚的孤女都一窍通。
“她进退两难,这局面都是父皇您一手促成的。”谢缈的目光仍旧停留在河面的船只上。
“朕以为她这样的小姑娘,会怕躲在的身后。”
现今瞧姑娘单薄的背影,这的确有些出乎谢敏朝的预料。
“她会。”
谢缈立在岸边,看个姑娘用手里的竹竿一次又一次划开水波,她从来没有回过。
阳光渐盛,照他弯起来的一双眼睛剔透如珀,他偏看向身旁的谢敏朝,“父皇,您低估她了。”
紫垣河是南黎皇宫中的内河,如外山川之间的江河广阔,戚寸心划船至对岸时,好仰瞧见只在八角楼顶端的白鹤展开双翅,盘旋下,在还未散尽的雾气里,它好似从传说里的云阙天宫之间来,令人有一种身处天阙的错觉。
戚寸心踏上河岸,放下竹竿,抬便望见九重楼门上镶嵌一只金色重明鸟,它的羽翅都是镂空的,中似乎有极为精妙的机转,隐约还能听见间运作的细微声响。
像是什么金属碰撞的声音“咔哒”一声,戚寸心脚下的地砖忽然下陷,她没有防备,直接掉了下去。
潮湿的洞穴,水滴的声音。
嶙峋石壁上嵌几盏灯,火苗燃烧,光线一片昏暗。
戚寸心摔在一潭冷水里,她挣扎站起身,水线已没过她的腰身,她一身衣裙湿透,鬓发滴滴答答地掉下来一颗颗水珠,击打水面。
许是听到了什么一样的响,她十分警醒地转过身,望见什么东西露出水面来,它有一身深绿的鳞甲,顶两侧的一双眼睛睁开来,犹泛森冷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