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氏恍恍惚惚的,想起谢敏朝半月前从她这儿离开的那个清晨,他的脸色瞧着便有些不好,瞧着人疲乏得很,那时她只以为他是因为处理积压的政务没休息好,如今看来,却另有端倪。
“若只是小病小痛,陛下又为何要将此事隐瞒下来”吴氏明显察觉到事情也许有些严重。
谢敏朝早年间征战沙场,早落了一身伤病,后来兵权旁落,他在月童做闲散王爷才慢慢调理起来。
吴氏以前不是没瞧见过谢敏朝病发呕血的样子,那时她衣不解带地照顾了一段日子,见他好转才放下心。
“他一定是旧疾复发了,”吴氏脸色变了,有些坐立不安,她在殿中走来走去,“我早同他说过的,他那伤病难愈,最忌劳碌,平日里哪怕他肯多闲下来一些呢何至于又遭这样的罪”
吴氏满面担忧,她难免不会去想,他此番生病只怕要比想象中要严重得多,否则他又何必将此事按下,秘而不宣
壁上正打仗,而他又是才登位的新帝,此时要是传出些什么,只怕会引起朝中动荡。
“可他怎么连我也瞒呢”
耳畔是淅沥不停的雨声,更衬吴氏心中焦躁,她抬步想踏出殿门,可才迈出几步,她却又停下来。
殿内的灯火早灭了一半,明暗交织的光影中,她微垂双眸,过了半晌,她忽然唤了一声“绣屏。”
“你找人将此消息尽快带去金源给晋王。”
这几日京山郡的夜月楼常要比其它秦楼楚馆要热闹些,只因楼内来了位才色双绝的花魁,名唤绿筠。
她常以青纱覆面,即便只是抱琴于纤薄的帘后见客,也能教人瞧出她肌肤胜雪,风姿绰约,更勾得那些个富家纨绔竞相追之捧之。
今夜才要招入幕之宾,便引得台下诸多公子哥几番逐价,最终还是那身形魁梧,蓄满青黑胡须的男人以五千两之高价竞下。
花娘满脸笑容地将那男人迎到楼上去,而楼下靠窗而坐的徐允嘉静盯着那男人身后作小厮打扮的纤瘦身影,慢饮一口酒,随即转身便走。
夜月楼的后巷摒弃了诸多繁华热闹,只几盏疏灯,晦暗的灯影并照不清这深巷的轮廓。
“公子,曹满江带着人去了。”
徐允嘉立在马车外低声禀报。
“没别人跟着”
一道清泠的嗓音响起,随后便有一只手掀开车帘,隐约露出半张面容。
“没有。”
徐允嘉答了一声,又添一句,“曹满江身边那人的脸,的确是枯夏的模样。”
车内的少年忽然安静下来,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等人出来,你知道该怎么做。”
帘子放了下去,少年的声音透出几分冰寒。
“是。”
徐允嘉应了一声,身影没入无边夜色。
静谧的长巷里响起两辆马车的辘辘声,此时方才入夜,城门还未紧闭,守城的官兵只掀开帘子瞧了几眼,便懒懒道一声“放行”。
马车出城不久,便有数道身影骑马而来,于宽阔官道上一路相随至林间溪畔。
子意点了几盏灯笼拿出来挂在马车篷盖上照亮,戚寸心掀帘出来时,正见宋宪握着他那根不起眼的木棍子双手一拧,眨眼便在“噌”的一声响中,抽出双剑来,在溪水畔浣剑磨刃。
“宋将军,您这东西”徐山霁看呆了。
“不过锈剑两把,二公子见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