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人利物之谓仁,在这乱世,令君如此有德行,实乃百姓之福。”任凯不由赞叹,他的腿被郎中用药布缠了一圈又一圈,养了几天后好上许多,闲来无事还自己做了副拐杖,如今拄着拐勉强能行动。
小吏虽然识得几个字,可依然不懂他嘴里唧唧歪歪说些什么,不过想到上官的吩咐,也跟着应和两句。
待到了指定地点,小吏指着一些简陋的棚屋道“这里就是你们住的地方,自己去领房子吧。县里收留你们肯定不是白白收留的,以后上午两个时辰要自己修屋,下午两个时辰去给县里服役,每天两顿饭,如果还有余力,可以自己去领工,会看着给你们些钱布。”
“除了八岁以内的孩童、六十岁以上的老人和怀了身孕的女子,所有人都要去违者立刻逐出城”
每日四个时辰的劳作,在这个时代其实算不上辛苦,况且还有一半时间是为自己修房子。当日陈胜他们在大泽乡,可是要日夜不断赶工清路。
有饭吃、有容身之处,百姓们就已经很满足了。
郑飞蓬欲言又止,丈夫这样的腿脚站直都困难,更别说去服役。还没等她开口,小吏就转身道“你家情况特殊,令君吩咐了,可以暂时记下,等日后再还。”
夫妻二人千恩万谢,恨不得结草衔环来报答。
几万的流民,虽然看起来吓人,但靠着之前囤积的粮食还算能应付。除了妇孺和有家庭有手艺的,剩下的青壮一共两万来人,这些陈旻打算只收留一小部分,否则城中男女比例太过悬殊,治安也是个问题。
至于其他的,陈旻打算将他们编成几队,送到陈县当民兵。
对此武臣表示不赞同,他觉得现在世道这么乱,想要造反的这一路有许多机会去离开,而这帮流民大部分都是些老实巴交的乡里人,哪有胆子杀人。
这点陈旻其实也清楚,不过如今也算没办法,去陈县的路上也有许多起义军攻陷的城池,多少能消化一些。
这第一批流民尚且如此,以后可该怎么办根据消息来看,北地是彻底乱了,蓟县一个小小的县城,假如受到攻击,真的能挺住吗
陈旻揉了揉眉心,深深叹了口气,本打算即日启程去找二哥商议,如今看来又要推迟一段时间了。
万幸的是随着不少邮亭的建立,这一路消息传递快了许多,离兵败的时间还有三个月,他要抓紧了
吴中,会稽郡。
项梁跪坐在案前,高大魁梧的身姿在油灯的照耀下更显得挺拔,一双寒眸似星,两弯眉如剑,身披玄色锦衣,端得是器宇轩昂。
会稽郡守殷通隔着桌案与其对饮,见此不由暗中羡慕,这项氏别的不说,每个儿郎都是一等一的伟丈夫,向来不愧世代为楚地豪强。
面对殷通刺眼的目光,项梁仿佛没有察觉,还热心的招待对方用餐,“此物从泗水郡流传而来,当地人称之为饺子,水煮后沾着食醋吃别有一番风味,郡守请用。”
殷通用箸夹起一个,要开轻薄细腻的外皮,里面的醇厚的汁水直接流到嘴里,接着便是肉香十足的内陷。
“这是豚肉鲜笋馅的,都是用的刚挖出来的冬笋,郡守若是喜欢羊肉的,我再让女婢去煮。”项梁笑吟吟的表示。
“不必,”殷通用丝帕擦了下嘴,美食虽好,但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沉吟片刻,缓缓道“如此看来陈县那帮农户们过得还不错,都有心情研究其吃的了。”
项梁拿着筷子的手微顿,旋即接话道“是啊,听闻已经准备西行入关中了。”
殷通知道项梁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听到这里心中一紧,忙道“如今江西边可全都反了,连北边都乱作一团,放到几年前,谁能想到秦能被些泥腿子打下几郡,看来这就是天意啊”
项梁这回不开口了,只笑着看他。
殷通深吸口气,斩钉截铁的说,“先生你出身尊贵,在本地又有贤名,恳请你辅佐殷某人举兵反秦,事成之后荣华富贵定然少不了你”
项梁不动声色,“郡守严重,梁不过一介平民,又能为您的大业做什么呢”
“诶先生不必妄自菲薄,”殷通见有戏,捏着胡须得意道“本官打算让你和桓楚领兵做将军,兵马的事不必担心,我府中早就备好钱财,只待昭告天下”
项梁沉思许久,最后还是曲身拱手道“原为郡守驱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