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江主干道的水位、流速、江水经流量,先前勘测河道时,秦筝就已经带人测过了。
后世的水位基面,经常采用绝对基面和测点基面来对比分析,绝对基面是以一个公认的海口的平均海平面为标准,在这个时代还没有绝对基面的概念,秦筝短时间内也没法去找个海口测水位制定个绝对基面,测河流水位时,便只测了测点基面。
她本职是搞工程的,采集河道数据什么的,原本跟她的专业不搭边,这些是水文工作者该做的事。
但她刚工作那一年,带她的前辈手上就刚好参与了一个建跨海大桥的巨型工程,她跟着去当助手,在研讨会上听建桥小组各领域的小组长发言,发现很多非自己专业的术语她都听不懂,人家拿出来的图,她也是看得一知半解。
工程组的其他前辈显然是能看懂的,并且还能分析得头头是道。
从那时起,她就意识到,以后要想在工程这条路上走得远,仅凭自己读书那会儿学那点知识是完全不够的。回去后,她便一头扎进了那项工程可能会涉及到的所有领域书海里,不求学得精,但至少当旁人提起其他领域的专业知识时,她知道是在说什么。
那是秦筝工作后学到的第一课,可以说一直受益于她以后。
正是因为她学得多,什么都懂一点,所以当有练手的项目时,她比同期的其他同事都更有优势去争取,带他们的前辈也更愿意把机会给上进的后辈。
后来她成了同期里升职最快的,其他同事背地里也议论过她升职快的原因,有的说带他们的前辈偏心她,有的说她爱拍马屁献殷勤,有的说她家里有关系说什么的都有,就是鲜少有人看到她除了没命工作,还考了多少相关领域的证书。
秦筝很感激从前那个努力的自己,如果不是当初那么轴,死心眼去学那些非自己专业领域的知识,可能她现在也只会拿着现有的工程图纸指挥建造,但凡有超出自己专业领域的,就一筹莫展了。
为了早日把修挖泄洪的暗河提上日程,秦筝昨夜找出相关数据,先对这些数据做了初步处理后,第二天带着懂珠算的官员们算了整整一天,懂笔算的只有秦筝一人,需要计算的数字又太过庞大,她教了几位在算术上颇有天赋的官员笔算方法,让他们跟自己一起算。
其他官员则拿了十几把算盘拼接着算,计数的纸张都用完好几摞。
算完后,核对珠算同笔算的结果,因为第一次算出来的结果两者差异颇大,又重算了两次,结果总算是吻合了。
鱼嘴堰的蓄水量和大渡堰不相上下,青州所存的卷宗里没有鱼嘴堰的相关水位数据,秦筝便用大渡堰的水量做了估算。
大渡堰水域占地十万亩,最深处的水位达30丈,浅水位处也有十丈深,折合计算下来,蓄水量保守估计得有十三亿立方米。
元江主干道的泄洪能力,在前几十年还可达到八万立方米每秒,但近几十年来,下游地处平原,河道拓宽,流速减缓,泥沙沉积,以至河床升高,泄洪能力大打折扣。
水库的水若是一下子全涌入元江,元江主干道只能泄掉一半的洪水,另一半必须从暗河走。
相当于他们得在短短两月内,挖一条泄洪能力不亚于元江主干道的分支河道,在没有一切新进科技和机械做工的古代,这显然是不现实的。
秦筝和懂水利工程的官员们一番合计,都觉得比起挖一条五成泄洪能力的暗河,趁着眼下的枯水季节,打捞元江下游沉积的泥沙,将元江的泄洪能力恢复到七成,她们再开挖一条三成泄洪能力的暗河,更为省事。
在两军开战前,耗费大量人力物力前去打捞江底泥沙,开挖暗河,自然也有人觉得秦筝这是分不清轻重,公然反对的。
“三军将士军饷都发不出了,太子妃娘娘还想着劳民伤财挖渠开河便是要治国,也得先有国,才能治,如今大战在即,不把银钱用在刀刃上,反用在这些地方,这分明是本末倒置”
说话的官员狠狠一甩袖袍,面皮绷得死紧。
他生得一张方正脸孔,高鼻细眼,身形魁梧,整个人严峻得像是一块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