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神色缓和了些,冷哼一声道“我成日操劳,劳心劳力,就是吃再多也胖不起来。哪像你,成日脑子里不经事,只知道吃吃喝喝,吃了还不见长肉,浪费粮食”
卢腾隆吸了吸鼻子,缩着脖子溜下桌,说道“妹妹,我们去散步消食。”
李氏唤来下人收拾,自己也跟在他们兄妹身后,在庭院里悠转。
天气一天热过一天,晚上的风吹到身上已经没了寒意。李氏走了几步,见卢希宁难得沉默,转头说道“妹妹,今天你与纳兰公子去赏花吃茶,最后却吃得那么醉,还人事不省被送了回来。当时你被纳兰公子抱下马车送回房,我吓得都不敢说话了。纳兰公子,可有灌你吃酒”
卢希宁不知道还有这一出,拧着眉头回忆,从他们在“丙舍”见面时说起,直说到吃饭吃酒“后来的事情,我就再也记不得了。”
李氏听得面无表情,卢腾隆也伸长耳朵听,惊叹道“哎哟还真是有钱人家,明前龙井,明前这茶叶估摸着刚到码头,就快马加鞭送到了纳兰府上。不过妹妹,你怎么能问什么情不情呢,就是你问,他也不会承认啊。这男人的事情,哪能事事告诉女人,女人心眼小得很,断容不下别的女人,哪怕是过去的事情,也会在心里留个疙瘩。纳兰容若吧,我瞧着还算聪明,肯定精得很,那嘴也严实,我都打死都不会招,何况是他”
李氏狐疑地看着卢腾隆,他自知说漏了嘴,装作无辜看向了别处。
卢希宁不在意纳兰容若的感情史,问道“嫂嫂,张婆子说,我这样不合规矩,要是被觉罗夫人知道了,会认为我轻狂,我是不是又惹了大麻烦”
李氏微微皱眉,说道“张婆子是汉人,对旗人姑娘了解得还是太少。旗人在马背上打天下,就是姑娘家也能骑马射箭。就拿京城来说吧,汉人姑娘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旗人姑娘照样能骑着马在京城里随意行走。觉罗夫人是满人,满人儿女自小都吃酒,京城里的贵人,吃醉了酒闹出的荒唐事可不少,觉罗夫人哪会在意你这点子事情。”
卢希宁顿时长舒了口气,李氏神色复杂,叹了口气说道“只是妹妹啊,别听你哥胡说,男人隐瞒这些事情,那是男人心里有鬼。纳兰公子以前如果真有喜欢的姑娘,肯定是不合规矩,旗人姑娘没有选秀,怎么能私定终身。若是被皇上知晓,就算纳兰尚书,也要吃挂落。妹妹就这么问了出来,要是纳兰公子以为妹妹拿这件事在要挟他,以后嫁过去,唉。赐婚是赐婚,这后宅的事情可说不清楚,要让一个人病亡,那还不是动动手指头的事情。咱们家现在也没有什么能耐,就是妹妹突然没了,咱家也没办法替妹妹讨回公道。”
卢希宁听得瞠目结舌,卢腾隆一蹦三丈高,尖声叫道“他敢要是妹妹少了根头发,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去皇上跟前告御状”
李氏怒瞪着他,骂道“你说话就说话,能不能别一惊一乍的我只是猜测而已,纳兰公子是君子,断不会是如此歹毒之人。妹妹啊,我瞧着纳兰公子待你真好,抱你回来的时候,我准备让幸福美好去搭把手,他都拒绝了,亲自把你抱到了炕上放好。妹妹,你平时吃得不少,身子可轻不到哪里去。就是你哥,估计都抱不动你。我瞧着纳兰公子涨红了脸,背后都被汗水浸湿了,他却一句抱怨都没有,还客气得很,连声给我道歉,说是没有照顾好你。”
卢希宁愁眉苦脸蹲了下来,只觉着头更晕了。听李氏的意思,她现在的生死,都掌握在纳兰容若的人品上。可是,在醉的这段时候,她究竟有没有说过得罪纳兰容若的话
再也没了消食的心思,卢希宁怏怏不乐回了东跨院。她白天睡了一下午,又揣着心事,以为晚上再也睡不着。谁知沾着枕头,照样一觉睡到了天亮。早上神清气爽起床,脑子里也恢复了清明。
李氏在忙着给卢希宁张罗嫁妆,吃完饭之后就匆匆出了门。吃过午饭,她左思右想深思熟虑之后,到胡同外找了辆骡车,去了西城纳兰府。
卢希宁像是上次那般,在胡同口转悠等着。刚转悠了一阵,便听到温和熟悉的声音响起“姑娘可是在等我”
卢希宁猛地回头,纳兰容若背着手,正站在她面前。卢希宁脱口而出道“你这么早就回来了”
纳兰容若愣了下,见胡同口有人经过,还好奇张望过来,带着她来到僻静处,说道“今日我没出门,恰好在家。听行墨说好似看到了姑娘,便出来瞧一瞧。姑娘以后若是要找我,跟门房说一声便是,不用在外面等。”
卢希宁点点头,说了声知道,然后福了福身,期期艾艾地道“我是来给你道歉的,吃醉以后的事情,我都记不起来了。不管我说了什么冒犯你的话,请你都别放在心上,就当我是在放屁吧,风一吹就没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