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过去,天气渐渐炎热,早晚时才有些凉意。
纳兰容若早早就骑着马,从国子监回了东城胡同。离胡同口还有段距离,他就翻身下了马。
身后的行墨不知何意,也跟着从马上下来,正准备上去牵马。见纳兰容若停下了脚步,似乎在沉思什么,也不敢上去打扰,肃立恭候在旁。
只片刻间,行墨见到他又重新迈开脚步往前走,忙躬身上前,如以前那样接过马绳,纳兰容若却没有让“不用,我自己牵。”
行墨应是,又恭敬退下。纳兰容若加快了脚步,走到纳兰府的胡同口,脚步停顿一瞬,目光往胡同里扫去。
四下安静,除了门口立着的两个石狮子,空无一人。
纳兰容若面色微沉,拭去额头的汗水,心中说不出的失望与烦躁,将缰绳一甩,行墨怔楞住,飞快奔上前牵住了马。
自从上次从西城卢家回来之后,纳兰容若每天都早早从国子监回府,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
近身伺候的行墨与行砚,两人走路都垫着脚,生怕发出声音惹恼了他。
纳兰容若脾气温和,说话温言细语,待下人也宽厚。只是行墨与行砚伺候他多年,知晓他的脾性。
若是真惹怒了他,他也不会喊打喊杀,会直接把他们赶出去。最初他们并没有在纳兰容若身边贴身伺候,是伺候他的两人,犯了他的禁忌,被赶去了庄子里,现在也不知道去了何处。
上次去卢家,是行墨随侍左右,虽不知就里,也能大致猜到是卢希宁惹怒了他。
行墨不由得想起卢希宁,她生得好,看上去如那盛放的海棠般,灵动至极,就是,唉。
他暗自叹了口气,不禁替卢希宁发愁。她以后会嫁进纳兰府,还没有成亲,就已惹得夫君不喜。
行墨更替纳兰容若担忧,他心思细腻,盼着夫妻能琴瑟和鸣。皇上赐了婚,却是卢希宁那般的性子,两人以后这日子,只怕会过得鸡飞狗跳。
行墨愁眉苦脸跟在纳兰容若身后,回到他居住的南院。行砚笑着迎上前请安,纳兰容若沉着脸,一言不发从他身边大步进了屋。
行砚笑容僵在脸上,偷偷与行墨四目相对,忙小声唤人打了热水来,进去伺候纳兰容若洗漱。
纳兰容若洗漱完,换了身雨过天青宽幅常袍出来,神色依旧冰冷,在窗边的书桌前坐下。
行砚上了茶,他端起来吃了口,皱眉冷声道“以后将龙井换成碧螺春。”
纳兰容若惯常都吃龙井,行砚听到他自小吃惯的茶要换掉,愕然片刻,觑着他的神色,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忙应下来,端着茶碗转身出去换茶。
走到门边,又听到身后纳兰容若吩咐道“让行墨去换,你出去府外门房守着,如果有人来,你马上回院子递消息。”
行砚也机灵,心头一亮,将茶碗递给行墨,恭敬地道“奴才这就去,只要卢姑娘一来,奴才得飞跑着回来给爷递消息。”
纳兰容若恼羞成怒,沉声道“就你聪明,谁说我让你去等她你留着伺候,谁也不许去”
行砚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瞧他这张嘴,故作聪明,主子吩咐的事情,只要照办就是,非得要说出来,真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怪不得主子一直重用行墨,他是牛皮灯笼心里明,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多言多语。
行砚重新去换了碧螺春上来,耷拉着脑袋立在旁边磨墨,心中悔恨万分,绞尽脑汁想法子去补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