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容若与卢希宁打过两次交道,也算稍微了解她的性格。错愕之余,很快平息了心情,不敢说去看她太过闪亮的双眸,一时亦不知该如何作答。
说用香吧,她会不会认为男人脂粉气太浓,有失男子气概。说不用香吧,就承认了是自己的体香。
纳兰容若感到比考进士时还要难,思量又思量,谨慎说道“恰好得了个古法合香的方子,闲着时就合了些。姑娘若是不嫌弃的话,我差人给姑娘送到府上来。”
卢希宁高兴地点头,说道“好啊好啊,我很喜欢,不会嫌弃的”
点到一半又摇头,改口道“不了不了,多谢你。我不是问你要香的意思,就是想问问你是什么香。再说有些人喜欢独一无二,不喜欢与别人穿相同的衣衫,用相同的香,撞了之后会生气。我若是用了你的香,就与你身上的气味相同了。”
不知为何,纳兰容若连眼尾都泛起了红意,手紧紧背在身后,没再纠结此事,转过头开始介绍起园子“这里是射圃,那边是球场。”
“射圃是什么,射箭的地方吗你会射箭吗”
“满人男儿都会骑射。”
“我哥好似就不大会,纳兰公子真厉害。球场是玩球的地方吗都玩什么球呀”
纳兰容若眼神复杂,盯着她看了好一阵,说道“石球,卢姑娘,广东不玩这些球吗”
卢希宁神色无辜,说道“我不知道啊。”
她的眼神太清澈通透,答得太理所当然,纳兰容若与她四目相对,刹那间便躲开了视线,说道“卢姑娘真是坦率。”
卢希宁开心地笑了,说道“多谢夸奖。”
纳兰容若怔楞住,旋即也忍俊不禁轻笑出声。
两人一路走一路笑,行墨行砚垂首规规矩矩跟在身后,连头都不敢抬。张婆子神色焦灼,半晌后只得也与他们一样,无力垂下头,闷声不响跟着。
园子里花团锦簇,除了海棠之外,还有其他卢希宁不认识的花,青石小径上落英缤纷。
卢希宁觉得纳兰容若前面说得有误,他说海棠正在盛放,指着地上铺着一层的花瓣,说道“看,花都已经凋谢了。”
纳兰容若手抵着唇边,眼中淬满了笑意,说道“真是对不住,我以为花正盛时,反倒失了雅致,特意选在此时请姑娘赏花。尽日问花花不语,为谁零落为谁开。看来姑娘不喜欢落花。”
卢希宁笑个不停,说道“没关系没关系,今年花谢了以后,明年若是海棠树没有死掉,一样会再开,到时候再来赏也一样。不过,今日问花花不语,你说这人是不是傻,花当然不会说话啊,要是花能说话,那肯定是花成了精怪。为谁零落,是写错了吗,应是凋落才对啊。为谁开,当然是因为花的习性如此啊,就像海棠一样,本身就是开花的木本植物。”
纳兰容若听得瞠目结舌,渐渐地,眼角眉梢是掩饰不住的笑,转过身去大笑不止。
卢希宁瞪着他的背影,提着衣袍下摆轻盈绕到他面前,歪着脑袋打量着他,不断追问道“我说错了吗,哪儿错了你在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