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宁四年,初冬进入腊月之后,嘉平关城的夜晚来得比平时要早一些,天气更加的寒冷,这里的百姓也不在街上闲晃找冻了,早早的回家去抱着暖炉取暖去了。不过,某些职业相对比较特殊一点的人群却不是这样想的,天色越黑,天气越冷,越适合他们行动。这不,就有一位大胆的“高人”准备开工了。镇国公府位于整个嘉平关城的正中心,可以毫不客气的说,嘉平关城就是围绕着镇国公府建造的。其实,在很久很久很久以前,可以追溯到先武英帝的时候,这里不过是荒凉的断壁残垣,因长年战乱,这里的百姓流离失所,常年受外族们的欺侮。要不是老镇国公自动请缨来镇守,狠狠的教训了外族们,把他们给打怕了,这块地方估计早就被外族占领了。先武英帝是个知人善用的明君,对于嘉平关城的糟糕情况,心里跟明镜儿似的,既然他的老兄弟有这个能力守住这个地方,不让大夏的第一道防线就那么轻易的被攻破,干脆就把这个地方交给老镇国公负责了,除了守好这个关隘,还要负责安置百姓,虽不能让他们过上像西京人那种生活,至少温饱是要保证的,要不然,外族不来侵扰,大夏的内部就要乱起来了。老镇国公领了旨意,带着二十万大军正式进驻嘉平关城,与他一同前来的,还有老武定侯一家。武定侯府与大夏皇室有姻亲关系,加上战功赫赫,早就成了西京某些人心中的一根刺,若是武定侯赖在西京不走,恐怕过不了多久就会被人上表参奏的。幸好,武定侯在这方面的嗅觉还是很灵敏的,或者说,从他娶了先武英帝的妹妹之后,就有了这个觉悟。所以,察觉到了丁点儿的不对劲,就带着一大家子人,跟着自己的好兄弟屁颠屁颠的来到了这个被西京贵族们称为寸草不生的荒蛮之地。按照老武定侯自己的说法,寸草不生不要紧,荒蛮也没什么关系,能保住一家人的命才是最重要的。更何况,武将的价值是体现在沙场上,而并非都城之中。在西京的时候,他们要小心翼翼的,不可以行差踏错一步,否则被唯恐天下不乱的言官盯上,那才是要命的事儿呢可嘉平关城就不一样了,这里是他们的地盘,由他们说了算的。于是,嘉平关城在老镇国公和老武定侯的共同努力下,经过几十年的改造,从一个荒凉的边关,变成了一个热闹的、繁华的城镇,和西京相比还是差的很远,但比以前那要好太多了。城防方面,虽不至于固若金汤,但外族不敢轻易来犯,只因城中百姓多是军伍出身,当有战事发生,可以扔下手里的锄头,挥舞着长刀,保卫自己的家园。镇国公和武定侯治理嘉平关城,使用的是治军的手段,沈家军军纪严明,这是整个大夏人尽皆知的事实,所以,嘉平关城有了这样两位军中大佬坐镇,甚少有违法乱纪的情况出现。不过,话也不能说得太满,确实有一些自以为艺高人胆大的家伙要挑战镇国公府和武定侯府的权威,这种情况尤其是老国公爷和老侯爷过世之后更为明显,只因这一代的镇国公和武定侯太过于年轻,除了军功赫赫之外,在其他方面并无太大的建树。所以,这才出现了有那个胆大的人,想趁着月黑风高夜来镇国公府探探路了。入夜没有多久,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出现在了镇国公府的围墙外面,他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左右,发现没有人跟踪、没有人监视,没有人注意到他,便从怀里掏出了一卷绳索,将五爪钩扔进了镇国公府的墙内,自己则是要顺着绳索,爬进镇国公府。可让这位英雄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的一举一动皆在几双眼睛的监视之下,以至于他的绳索刚刚挂好,就被几个黑衣人给围得严严实实的。这位英雄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是如何暴露了行迹,是如何被人盯上的,就被站在身后的黑衣人一掌劈晕了,他只觉得眼前一黑,紧接着就失去了知觉。看到小贼晕过去之后,其他的黑衣人也没有闲着,堵嘴的堵嘴,绑手的绑手,塞麻袋的塞麻袋,顺便还有人跑过去收了挂在墙头的绳索,稍微看了一下,嫌弃的撇嘴,就这样的质量还来爬镇国公府的墙头,真的是太不自量力了。系好了麻袋的收口,黑衣人中的那个个子略高的人扛起麻袋,朝着他的同伴打了几个手势,几个人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整个过程很短暂,若不是留下浅浅的鞋印,仿佛这一切都是从来没有发生过似的。“晏老伯,我们回来了”“人呢抓住了”“那是当然了,这对我们来说还不是小菜一碟儿要是连个小毛贼都抓不住,估计我们头儿非得把我们打废了,然后让我们回炉重造不可。话又说回来了,您老也是神人,就白天的时候看了那么一眼,就知道这人是踩道儿的,让我们晚上在那儿守着。我们还以为您老是胡说的,没想到这小子是真来了。老话说的没错,姜还是老的辣,晏老伯以后可不能藏私啊,有什么好经验可要传授传授的不过,这位英雄也挺让我佩服的啊,要知道,自从老国公爷负责镇守嘉平关开始,就没有人敢打咱们府邸的注主意,这位可是第一位,该好好的招待招待的。”扛着麻袋的黑衣人大大咧咧的拍了拍肩膀上的东西,一点都不怕里面的人忽然醒过来,“晏老伯,这玩意儿怎么处理”“先扔后面军营的地牢里去,别留在府里,太晦气”被称作晏老伯的,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穿着一件褐色的棉袍,揣着双手,笑意盈盈的看着站在面前的几个年轻人,“今儿太晚了,大少爷和大小姐都已经歇下了,又不是什么大事,咱们府里也没什么损失,明儿早早说吧。两位因着金那边的乱子,有好几天没正经休息了,好不容易结束了,别为了这样的小事再去搅扰他们。”“是”“等等”晏老伯叫住几个要往后面走的年轻人,“知道你们刚回来,应该让你们歇歇的,但如果你们精神还好、觉得黑夜漫漫太无聊的话,就先问问看,问得出来、问不出来都无所谓。”“知我们者,晏老伯也”大高个儿朝着晏老伯扯了扯嘴角,“我们正好有这个想法,要是能问的出来,也省了我们头儿的麻烦,您也知道,我们头儿就不喜欢这些事了。”晏老伯看着几个年轻人越走越远、渐渐融入黑夜的身影,脸上的笑意渐渐的消失了。沈茶知道镇国公府差点遭窃的消息,已经是第二天一早了,这些天因为金那边的消息一波接一波的传了过来,都是很要紧的消息,不仅她没好好的休息,她家兄长也是几天几夜没合眼了。等着金那边终于有了一个结局,他们才算是松了口气。本想着要好好的歇两天的,没想到,她刚刚起身,就收到了亲卫的报信,好长时间都没有回过神来,说真的,从她记事起,镇国公府就没发生过这样的事。作为镇国公府和沈家军的当家人之一,不管是府内发生的事情,还是军中发生的事情,或者是嘉平关城发生的事情,都会在第一时间送到她这里的。一般来说,这些消息都是由她进行归纳、整理,将一些紧急地、要紧的消息收纳起来,再送到镇国公、沈家军统帅沈昊林的案头。“小偷儿”沈茶微微皱了皱眉,放下手里的梳子,转过身来看着站在门口的亲卫,自从上一代镇国公沈天航,也就是她老爹镇守大夏第一防线嘉平关城以来,除了一直都对大夏虎视眈眈的辽、金会时常来捣乱以外,那些小偷、马匪什么的,早就被揍得服服帖帖的,根本不敢出来作妖,一听到镇国公府的名头,跑得那叫一个快。她本来以为这就是常态了,没想到,居然还有小偷主动的跑到家里来的一天,沈茶觉得这件事情很有趣,她很有兴趣。“是小偷儿,晏伯白天的时候就发现了,正好影三和影四他们从辽回来了,就被晏伯派去守着。他们以为晏伯是人老眼花看错了,没想到,真的被他们给堵了个正着。”“晏伯年轻的时候是斥候出身,眼睛尖、鼻子灵,判断也准。要不是受了伤不得不退下来,这会儿还会在军中发挥余热呢那几个小子什么都好,就是这看人的本事差了一些。真应该跟晏伯聊聊,把你们都丢给他好好训练一下。对了,那个小偷呢关在哪儿了”虽为女儿身,但沈茶从小长在军中,十二岁就带兵征战沙场,对那些女孩的装束、首饰、胭脂水粉什么的都不了解,也不稀罕了解,就连她的院子、卧房都充斥着阳刚之气,一点都没有小女儿闺房应有的样子。她整理好自己的棉袍,把长发束好,转身看着站在卧房门口的亲兵梅竹,“国公爷也知道了”“禀将军,那个小偷被十七、十八关在地牢,问了一个晚上,现在还没有结果。虎丘那边递过来的消息,国公爷尚未起身。”亲兵梅竹站直了身子,“将军是要去见国公爷陪国公爷用饭”“不急,先去地牢看看。”沈茶穿好披风,将挂在墙上的软鞭摘下来,带着梅竹风风火火的去了后面军营的地牢。等她们到的时候,负责看守、审问的影十七、影十八刚结束了新一轮的拷问,那位艺高人胆大的英雄没扛过去,很没出息的再一次的晕过去了。“头儿”影十七、影十八看到沈茶,立刻扔掉手里的鞭子,单膝跪地,其他的小卒也赶紧跪下,口称参见将军。“起来吧”沈茶看着那个被打得完全看不出模样的瘦小男人,微微皱了皱眉,“怎么样,问出什么没有”“并没有”影十七走过来,朝着沈茶摇了摇头,“我和十八是后半夜接手的,前半夜是五哥他们负责的,听说晕过去三次了。这小子的骨头不是一般的硬,嘴巴不是一般的紧,都这样了还不肯吭声,头儿,怕是来者不善,我看不像是一般的小偷小摸”“是吗”沈茶冷笑了一声,让梅竹去弄了一盆热热的盐水,直接朝着那个人劈头盖脸的泼了过去,效果很明显,那个人瞬间就醒了过来。“你们继续,要是晕过去了,就照我刚才那样做,还有,别给他饭吃。如此的硬气,想来饿上几顿是没有关系的。”“是”影十七和影十八相互对望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讶,说起来,他们头儿今天心情不错啊,还有耐心跟这个小毛贼耗着。按照以往的经验,他们头儿可没有这样的耐心,问不出来就不问了,一鞭子下去,这位就一命呜呼了,看来昨天应该是有好事发生的。“对了,去看看小五醒了没有,醒了让他用过早饭去见国公爷,辽那边的情况应该有个结果了。”沈茶又嘱咐了几句,看都不再看那个小贼一眼,带着梅竹大摇大摆的走了。“诶,十七哥,今儿的太阳是从西边升起来的”等到沈茶的身影消失在地牢,影十八走到影十七身边,戳了戳他的胳膊,“头儿的心情不错啊,怎么着,她是跟国公爷挑明了呢,还是接受了侯爷呢”“去,别瞎琢了,肯定跟这个没半点儿关系,咱们头儿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影十七摸摸下巴,看了看墙上挂着的鞭子,挑了一根看起来还算顺眼的,轻轻的甩了甩,说道,“咱们头儿在情情爱爱这方面一向都很迟钝,根本就不开窍,她到现在都认为侯爷对她是兄妹之情呢”“可不是嘛”影十八也挑了一条顺手的鞭子,他们都是沈茶带出来的,十八般兵器用得都挺好,但这鞭子用得更好,甩起来虎虎生风的。他朝着看着他们的小偷隔空甩了两下,说道,“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咱们才能吃上头儿的这顿喜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