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不敢多说,是否真有关联,还待进一步查证。”乌渔连忙打补话,又说起自己因何有这样的猜想。
景昭一径听着乌渔的推测,一径伸手去胎薄釉润的骨碟中捻了枚小果子。
澹荡的阳光半洒在案几上,更显他指长肤白,像是骨节上覆了层奶皮。
待乌渔的话说完,他口吻冷静地吩咐道“继续查,曹相不是好糊弄的人,若想令他信服,需得有确凿证据。”
“王爷说得极是。况曹相孙女之死若真与那南堂主有关,他可就相当于私自行事了,这里头,或许还有得可以深挖”乌渔连声附和,却在尾音处打了个转儿。
这份欲言又止被景昭察觉到“还有何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乌渔嚅了嚅嘴皮子“还有王爷上回问我的,那披针纹”
说完这话,他壮着胆子又瞄了一眼,发现这位八风不动的王爷,此时才生了些异样。
“什么披针纹”五皇子戆居居地掺和一嘴。
乌渔不敢多提前情,他留意看着景昭的面色,小心翼翼地说道“小的顺带着查了查,整个六幺门里,唯有一人腰后有纹样。便是天番堂主那位嫡亲的妹妹,名唤沃檀。”
指尖矍然紧绷,景昭顿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地,将黄澄澄的果子包入掌中。
头一日的漫长值勤结束,因为夜里陈宝筝不外出,陈府便安排了一圈府卫看护院子,无需沃檀两个整日跟着。
和胡飘飘分道扬镳后,沃檀紧赶慢赶地朝家走。
路经府衙所在的街时,见几个皂吏正顿着杖在赶人“滚滚滚再行滋扰,定让你吃板子”
沃檀眼神好,一看便认出被撵在石狮子旁边俯身呜咽的,是白天挨了猪手的妇人。而立在阶下笑着给那几个皂吏塞钱的,也正是揩她便宜的大汉。
沃檀还以为不了了之,没想到她还真把人给弄到府衙来了。
但看这阵仗不像是赢了。
塞完钱后,那大汉神气活现地下了石阶,朝妇人呸了口唾沫“真够晦气的以后见着老子你可好躲着走,否则见你一回打一回”
那妇人两眼失神,缓缓蹲了下来,耸动的背脊显示着昭然若揭的绝望。反观那大汉,则哼着小曲迈起方步,扬长而去。
“这些官吏都不是好人,你没使银子不会帮你的,以后别来啦”
轻俏的声音响起,妇人闻之抬头,见自己跟前停了个穿窄袖衫的小郎君。
这小郎君身条儿不算长,沉沉暮色中瞧不清长相,只看得见那双大而亮的眼。
吃了一天的奚落,妇人声音酸楚“谢小郎关心,应是我笨嘴拙舌,没能将这事好好说清楚”
她这几句话说得气咽喉干,联想起别的一时愈发悲从中来,便忍不住埋头默默流泪。
然而到底是有年纪的人了,容不得太多放纵。不到一柱香的动静晌儿,妇人便止住情绪打算起身。
然她才抽直脖子,却见适才和自己搭话的小郎君不知几时也蹲了下来,拿手指在沙地上画横画竖,行止瞧着比自己家中儿子还要稚气些。
想起家里的儿子,妇人勉强笑了笑“天时晚了,小郎早些回家罢,莫要让家里人着急。”
她揩着眼角余泪,向前走出几步,却又陡然听得一声问“你想不想出气”
大汉灌了壶酒边走边喝,三两马尿落肚,惬意得脚下拌蒜。
喝多了就要放水,他拐进个暗巷正待要解裤腰子,忽然被个大麻袋罩得一屁股摔在地上。
“谁哪个狗厮鸟暗中伤人大爷我”话还没喊完整,身上好像被戳了一下,就怎么也叫唤不出声了。
沃檀拿脚踩住那大汉的肩,给人摁在地上没法子动弹。
她朝那妇人勾手“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