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娆,你可知你今日做了什么事”
傅娆头磕在地上,心扑腾腾慌得直跳。
她想起了积玉宫里发生的事,也不知那平康公主怎么样了,倘若被皇帝知道她给平康公主灌了药,定会恼怒,以下犯上的罪名她是无论如何不能认的。
斟酌片刻,傅娆带着哭腔,一五一十将平康公主算计她的事给说了,唯独略去她给平康公主灌药一桩,她伏在地上,抽泣不止,
“陛陛下,臣女挣扎时,那女婢将药粉抖落在臣女身上,臣女不小心吸了两口便中了毒”
她这话留有余地,待陛下发现平康公主也中了毒,她只管说是那女婢将药粉洒开,平康公主定是不小心吸了几口。
她尽可能将自己摘干净。
皇帝虽是有所猜测,可真正听到真相,还是怒得脑仁发胀,只恨不得一巴掌将平康公主给拍死。
“朕已派人彻查此事,放心,朕绝不姑息”
目光落在她轻颤的娇躯,闪现几分柔色。
黑鸦鸦的青丝铺于她身后,她额前的碎发依然湿漉漉的,也不知是不是被吓得,她腰身下沉,勾出柔美的弧度,叫他蓦地想起那番交缠。
女儿害了她,他打定主意要好好补偿她。
只是,眼下,她这举动,令他捉摸不透。
“傅娆,今日之事,朕会给你个交代”
他话未说完,傅娆生怕他纳她入宫,磕头如捣蒜,“陛下救命之恩,臣女无以回报,臣女回去后,定给陛下供一个长生牌,祝陛下永葆昌华。”
皇帝眼底的温情一寸一寸褪尽,只余一片冰凉。
傅娆后背冷汗涔涔,闭目不言,她赌一把,堵他不会强人所难。
沉默如凌迟令她煎熬,她却坚贞不屈,一动未动。
她不想让这一生泯然于深深宫墙,与其生不如死,不如用这一刻的固执,博一条出路。
帘外的冷怀安默默抚了抚额,刚刚他服侍陛下沐浴,陛下还问他,给傅娆什么位份,得了,人家根本不稀罕。
他有些不忍去瞅皇帝的脸色,只悄悄的,后退一步,恨不得皇帝当他不存在。
窗外和风相送,雨水涤涤,将盛夏的燥热送走,迎下一片清凉。
皇帝久久不做声,傅娆倒也猜出他的心思,她这般急于撇清,约莫触了帝王的逆鳞。
她伏在地上,嘤嘤啜泣几声,抬眸,泪眼水雾迷茫,仰望他,连同身上未曾整理干净的狼藉,一同没入他墨色的瞳仁里,
“陛下,非臣女不想,而是不能也,陛下为了救臣女,不得已而为之,又是臣女冒犯在先,臣女若是不知好歹,携身图报,岂非小人之举此其一。”
“其二,满朝皆知臣女与徐嘉的过往,臣女深知陛下乃君子,断不会置臣女清白于不顾,可臣女却不能因此连累陛下清誉受损,日后青史当如何书写”
说到最后,她脸颊泛红,已现楚楚动人之色,娇羞并着愧赧沉于眼底,喏声问,“陛下,您应当也是不想的吧”
不想将她纳入后宫,不想青史留下污名。
说到底,这只是一场意外。
她也不想强迫他,她也不想委屈求全,这是她仅有的自尊。
心仿佛被勒紧,只余一抹绞痛若隐若现。
皇帝目中恍有迷雾萦绕,默然片刻,他唇边掀起几分和缓,“你已是朕的人,却不想入宫,你想过后果吗”
她没想过,她也来不及去细想。
眼下,她只知道,她不能入宫,其他的,以后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