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郎意外地转过头,盯着他看“后来呢”
“后来,”贺离恨轻描淡写,“我杀了她。”
月郎怔忪地望着他,对他来说,弑母这种事简直难以想象,几乎是在挑战整个社会的权威,他光是想一想就觉得大逆不道得很,而且贺离恨在做出这种事后,居然还能活生生、好端端地站在这里,这本就是一桩奇事。
他想了一会儿,忽然道“那你妻主、那个梅先生,她可知道此事”
贺离恨顿了顿“我跟她不是算了,她不知道。”
“那你千万别让她知道。”月郎道,“但凡是长得美貌、温柔多情的姑娘,就算再不世俗,也肯定会忌惮。一旦她忌惮你,情就淡了。”
贺离恨不爱听这话,皱眉道“不会的。”
“你没有经验,你越是吊着她,她才会一直惦记着你,若是对她掏心掏肺了,她反而将你看得很轻。”月郎嘱咐劝告了一阵子,收拾好衣衫系了带子,发觉自己话说得太多了,又道了句歉。
贺离恨递给他喝药,他不太肯,只说“我听候掌柜娘子的处置,若是她要我死才解恨,我就当是随妻主而去了。”
贺离恨不善言辞,更不知道怎么劝他,便起身去开门。他一打开门,贴在门上听墙角的胡掌柜立刻尴尬地直起腰,假装扇风似的走开,口中嘟囔着“我可是帮梅先生听听你们有没有说她坏话的”
反而是梅问情闲来无事,坐到楼下跟别人赌了两把。贺离恨过去,她便将赢来的金银玩物一股脑地扔给他,众位输了钱的娘子怒气冲冲地看过来,眼睛都要冒红光了。
这要不是在胡掌柜的店里,她们几乎都有动手的意思。
而梅问情仿佛还浑然不觉,她当着众人的面,把钱全数给了他,还一把搂住贺郎的腰,掌心顺着他的脊背一路摸上来,顺毛似的捋了捋“有什么可生气的,我都是逗你玩呢,你是我唯一一个好弟弟,我赢的钱全给你赔罪。”
她声调温柔,就算是戏弄挑逗,也太过暧昧了些。贺离恨遭不住她的糖衣炮弹、调情把戏,他冷着的脸一下子就绷不住了,耳根红得快要滴血“你给我正经一点。”
梅问情往他唇上啄了一下,见到对方惊诧慌乱的视线,忍不住笑出声,低语道“你可太难伺候了,我这不是为了哄你才下场的么把这些金子融了,给你打个莲花金冠,差不多能够。”
贺离恨再三克制,差一点就被蛊惑诱导,踩进她的陷阱里了。他呼出一口气,抬眼望向梅问情身后虎视眈眈的众位娘子。
这群江湖行路人可不太讲究,从没有愿赌服输这一说,就在她们拎起家伙面露不善之时,贺离恨抽出一只手,将蛇刀拍在桌子上,发出不大不小“砰”地一声。
众人的脸色一僵,虽然已被幻术洗去了记忆,但对于贺离恨的畏惧却还残留在意识里,她们慢吞吞地坐了回去,勉强摆出笑脸,心中则或多或少都想着可恶,这个吃软饭的女人
在此之后,不断有人来客栈邀请梅问情上赌桌,她总是微笑着答应,在短短三日之内,威名传遍晋阳所通的其他五道。贺郎每次只是立在桌旁观看,他虽不喜欢赌,但看到梅问情觉得有趣,心中莫名也高兴起来。
三日后,接替胡掌柜看店的人马到了,狐仙儿便跟两人结为同路,一起前往许州城。梅问情跟胡掌柜商量了三日,将她的请求答应下来。
梅问情吹起纸人,让纸人姑娘刚牵上马,栓上马车,回头就看见胡掌柜往她的车里扶进去一个熟悉的背影。
她轻咳一声,意味深长地问“谁啊”
胡掌柜面露犹豫,小声道“月郎。”
“哎呀,我怎么记得某人说,不过就是个男宠,没什么情意”
“我的亲娘,小声点。”狐仙儿连忙道,“我这德行你也不是不知道,没了男人我想得慌。这不是老熟人了嘛,卖给谁不是卖,卖我一人怎么了他还欠我的呢,我睡他几次就当还债了,这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