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嬷嬷是管事嬷嬷,又是从京城来的,这一屋子的大小事务都归她管,连苏邀也对她言听计从,很是尊重,燕草得罪不起她,抿了抿唇,只好接过了那个盆,心不在焉的想着桑嬷嬷她们要做什么,听珍珠的口风,竟然是想撺掇着苏邀去见沈家夫妻的,那怎么行
她想到这里,忽然觉得手心传来一阵剧痛,哎呀了一声,下意识就要松手。
“姑娘可端好了”桑嬷嬷冷冷的看着她,目光冷淡“你可是姑娘身边的一等大丫头,总不能捧个盆这样的差事都做不好吧平常就让你们多在差事上留心,你们总是当耳旁风,正经差事不做,其他的事倒是上心”
燕草顿时不敢再吭声,心里凉了一截,忍着剧痛捧着盆站在廊下,一时之间觉得苏邀的处境也是这样水深火热。
可她只是贺家给苏邀的丫头,苏邀平常虽然待她也很和气,却总归是不如对珍珠她们那么信任的,她眼睁睁的看着桑嬷嬷进了屋子,忍不住心惊胆战。
桑嬷嬷进了屋,就听见苏邀声音平淡的问“所以呢她们要私下见我”
珍珠抓了一把百合香放进香炉,盖上了盖子才急忙转过身来,似乎有些为难“是啊,听说在门房那里求了个把月了,听说您病了,还去庙里给您上香磕头”
她叹了口气,很踌躇不安的样子“姑娘,论理来说我们不该告诉您的,可是,她们也挺可怜的,之前找去京城,年年去,年年落空”
知道不该,还是做了,苏邀心里嘲讽的笑了。
哪怕珍珠不懂,难道桑嬷嬷也不懂吗
不过是这母女俩合伙做戏来给她看罢了。
她哦了一声,面上似乎有些犹豫纠结,半响才道“我们能出门吗”
桑嬷嬷板着脸训斥了珍珠一声,见珍珠悻悻的退到一边去了,才帮苏邀将帘子卷了起来,小几上的扇屏放到一边,嘴里道“姑娘别听她瞎胡说,这个丫头就是耳根子软心也软,听人家哭诉几句,知道人家现在家里出了事,这就绷不住了。可这事儿,不是您该插手的。”
啧啧,这母女俩一人演心软小姑娘,一人演忠心耿耿老嬷嬷,真是比戏台上的角儿的演技还要好。
她还什么都没说,这两人已经你一言我一语,把沈家夫妻的情况都给说透了。
是啊,她到底是沈家夫妻养大的,平心而论,在那九年里,沈家夫妻善待她,不是没有情分,但凡是个正常人,听见他们出了事求告无门,绝不会无动于衷。
上一世她就没能做到无动于衷。
想到这里,她垂下眼帘遮住眼里的情绪,面上却焦急的问“什么嬷嬷您说谁家里出了事她们,她们怎么了”
到底是在商户人家养了九年,哪怕在贺家又重新学了规矩礼仪,但是这眼界和大局观是怎么都追不上京城的那位了。
看看这着急忙慌的样子,桑嬷嬷心里不屑,面上却一副悲天悯人又犹豫的样子,叹了口气摇头“姑娘别打听这些了吧,您现在已经回了外祖家,家里也跟那边交接清楚了,不欠他们什么,就算是有事,她们求到姑娘这里,本也不合规矩,您若是贸然插手,只怕大家都不高兴呢。”
有时候苏邀觉得自己上一世输的实在是不冤,她身边有桑嬷嬷这样能够让你跳坑还让你觉得自己是占了便宜的人,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能撑到京城嫁给程定安,那估计还是托了苏杏璇不愿意嫁的福。
她抿了抿唇,如桑嬷嬷所预想的那样哽咽着出声“这怎么行她们毕竟养大了我嬷嬷,您帮帮我”
珍珠嘴巴忍不住翘起来,心里讥讽,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病了一场没见好,反而更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