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苏白愣了许久,“你……这跨度有点大。为什么啊?”
“不为什么。”她的眼神躲闪着,像破晓前的星星。
苏白顿时明白了什么,沉默了些许,轻轻地说:“没必要,我觉得你还是选你喜欢的。”
“会计我也挺喜欢的。”
“不,你不喜欢,你喜欢机械的电子的结构的巨大的会动的会发光的会响的,你小时候挑玩具都不挑洋娃娃,抱着小汽车大吊车挖掘机不撒手,在你眼里会计就是数字游戏,约等于做假账……”
“我才不会做假账。”夏江月反驳道,“我是守法公民。”
“……身不由己啊,夏哥,这又不是你自己能决定的。扯远了,总之,你不许乱来啊,就选宁海理工大汽车系。”
说完,苏白转身回屋,被夏哥这么一折腾,困意全无,他打算煮一碗泡面吃。
夏江月跟着他走进厨房,缄默无言,就站在他身后看。
那时候在老家灵山市的房子里,苏白用的是一口不锈钢小汤锅,烧水的时候,发出滋滋啦啦的声响。
等到水开了,那种声响骤然变得繁密。
仿佛催动少女心弦的鼓点。
“苏白。”
“嗯?”
“我不想和你分开……”带着哭腔。
蓦然回首,苏白看到夏江月的小脸上挂了泪花,连忙揪来纸巾给她擦。
“干嘛呀这是……”
夏江月不说话,就只管哭,哭完了才哽咽着道:“我就要去沪市,我就要和你在一起……”
苏白叹气,他知道夏哥有点依赖他,却想不到竟如此依赖。
两人是最好最好的那种朋友,习惯了对方在身边,习惯了每天都能见到对方。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苏白也……不想分开。
于是苏白开始认真思考,思考报志愿这件事。
等到面煮好了,苏白给夏哥分了一半,两人一人端着一海碗,靠在沙发上吃面。
“还是去宁海理工大吧,咱们一起。”
“不要。”
“你听我说,这是有道理的——你,憎恶分明,但我不一样啊,老实说我之前选新闻也是图清闲,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本质上我啥都不想学,所以学啥都一样。”苏白将海碗墩在茶几上,“我这人吧,就喜欢闲着,打游戏,做好吃的,宅家里,偶尔出去打个球,人生就圆满了……我从来就没什么正经的人生理想,硬要说的话,吟游诗人……算了,这算不得什么正经理想。大人们总爱说我浪费天赋,可是人类本来就有浪费天赋的权利,如果有什么样的天赋就一定要干成什么事儿,那咱不就成工具了吗?反正我就乐意当废物,所以吧,其实读什么无所谓的,反倒是和你在一起比较重要。”
“唔……”
夏江月也将海碗放在茶几上,手有点抖,洒了点汤。
“为什么……和我在一起重要?”
少女捏着餐巾纸,擦拭着茶几上的面汤,反复擦拭着,薄唇紧抿,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苏白却是很理所当然的样子:“这还有为什么啊?我们从小就在一起啊,习惯了。习惯是一种什么东西呢,这就好比,假如有一天我忽然失去了一只手,肯定特别难受……哎呀,怎么又哭了,小哭包。”
“呜呜……我,我该不会害了你吧?害得你读不喜欢的专业……”
“不会的。”
“万一你毕不了业怎么办?”
“你瞧谁不起呢?”
“还是我跟着你吧,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瞅着夏哥满脸倔强,苏白有点头疼,合着刚才白分析了?
两人僵持不下,一直到天光乍放,客厅敞亮。
报志愿是下午两点开放,中午的时候白瑾韵到家了,拎着几盒日料外卖。
天可怜见,这位挂机型家长终于在苏白的重要人生节点出现了一次。
瞅着俩小孩争着抢着为对方“牺牲”,白瑾韵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