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原羌人可怜,确实可怜,是把人当成狗的那种可怜,一个山谷里生活一群人,或许几百年都不会有几个人走出去,所有人都聚集在一个地方,头领一脉子孙能延续几百年都不带变的,几百年来,难道每一代首领都是心地善良的?难道不会出现几个狼孟那般的疯子?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不识字的高原羌只能本能的延续上一代头领定下的残暴规矩,一代代把人当成狗,时间长了,人也就成了沉默不语的狗,变成了另一个苦娃。
参狼谷没有鼻子、舌头的奴隶不少,没了一只眼或一条手、条腿的人很多,每个人都跟个哑巴似的沉默寡言,可偏偏就是这样的人,打起仗来又悍不畏死,使用起来也最是称心得手。
董虎很喜欢高原羌的坚韧不拔,很喜欢他们甚至有些憨傻质朴,按照他的想法,自大允谷北面的赐支河曲至鄂陵湖赐支河首,连同东面的参狼谷,都是赐支河万帐部所辖地。
也就是说,除了他将参狼谷所属族地并入外,两个万帐部都是烧当羌地盘,两个万帐部所属族民,除了四五万幼军、数万被剁了手指的奴隶外,基本上都是参狼谷和烧当羌原有的族民,所有人加在一起大概有二十万,是可以勉强组成两个万帐部的。
烧当羌是高原羌大部,与居住在松藩草原的白马羌体量差不多。按照烧当羌游牧地域之广阔,部族实力是应该强于白马羌,但真正能够拿出的精壮骑却不如白马羌,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烧当羌不知道休养生息,只知道添油似的与大汉朝对怼。
烧当羌可以拿出五千精锐骑,参狼谷极力搜刮也只能拿出两千卒,而白马羌却能够轻松拿出八千骑,举族动员可以拿出一万五千骑,这可不是北宫伯玉、韩遂等人那种杂牌,而是真正悍不畏死的高原羌骑。
会不会打仗且不提,总之是悍不畏死就是了。
董虎占了参狼谷,白马羌不会太过在意,可当他占了烧当羌族地后,短短时间内族民超过二十万,哪怕幼军过半都是些十三岁以下娃娃,也让白马羌有了些紧张,担心他向东侵入松藩草原。
两个万帐部,族民二十万,数量超过了白马羌,超过烧当羌近倍族众,看似极为强大,事实却不如两者任何一部。
烧当老王带走了族内精壮,烧当羌仅剩下留守老弱,董虎强行并入的族众又都是哪些人?
数万剁了大拇指的奴隶,一万五千参狼谷老弱,四五万未满十五岁的少男少女,除了一千重骑一千轻骑外,全都是妇孺老弱,又如何有资格与白马羌一争高下?
董部名下虽有两个万帐部,真正里子却虚的紧,仅有之前烧当羌一半的实力。
高原情形如此,河湟谷地情形更复杂、脆弱,在河湟谷地的根基,就像是他人随意拿了根棍子,一阵“砰砰”砸在地里的,屁个根基都无,想要让棍子生出根须,还不知需要勤浇多少水,还不知道需要多久才能生出根须,或者棍子就是根铁棍,永远都生不出根须也不一定。
这些还只是高原、河湟谷地本身情形,河湟谷之外呢?
韩遂等人获得了东羌的支持,朝廷又明显在和稀泥,显然是想让韩遂所领的东羌与董虎所领的西羌对怼,东西两羌对怼,而朝廷则成了拳击赛的组织者和裁判者,肯定是想着法子戳东羌与河湟谷地激烈互殴。
东西两羌互殴,与董虎用牛羊、粮食逼迫河湟羌自相残杀是一样的,死的反正不是汉民,董虎内心是赞同的,这对于整个西北稳定是有利的。
可他怕啊!
怕自己与韩遂所领的东羌互殴时,背后白马羌突然攻打他的后背,害怕白马羌捅了自己屁股,那才成了有泪也哭不出来!
根基太浅,谁也说不好一处崩溃,会不会引起全盘皆输,董虎需要一个基本的稳定局面,需要与白马羌达成一个和平友好的契约,需要打消白马羌的担忧和顾虑。
董虎带着苦娃前往赐支河曲,与大丫缠缠绵绵了一个月,狠狠安抚了大丫后,就又带着千骑前往白马羌,而这一次,他没有带着苦娃或是大丫,仅带着赐支河万帐部副将刘弃、归义城副将董骨二人。
千骑自带着牛羊和无数大车,一路放牧一路前往白马羌,直至光和六年三月,他们才进入白马羌核心族地,白马羌的态度也显然没有上一次那么热忱、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