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烨垂头看了眼她只穿着单薄鞋袜的双脚,柔声道,
“雪地里凉,殿下先回去吧。”
雪水浸透鞋袜,冷得刺骨,可依旧比不上楚瑜此时的通体生寒。
“沈太傅只需要回答是与不是。”
直直地望着他平淡无波的双眸,楚瑜没有退让,指甲狠狠地刺入掌心。
“殿下与李府联姻,乃无上荣耀,该是高兴才对。”
见她发丝凌乱,沈烨下意识地想要像往常一样替他抚平。
可伸出去的手,却落在半空中径直收了回来。
“荣耀狗屁的荣耀,说白了就是你们前朝争权谋利的牺牲品吧。”
真把她当作是盛京城里娇养得只知道琴棋书画的所谓贵女了
“李家坐大,皇权式微,所以你们需要把我当作礼物送给李清鹤,平衡前朝各方势力。”
道理她都懂,可为什么这个悉心教导她数月的人,能这般平心静气地将她送到李府
而父皇,也食言了。
有那么一瞬间,楚瑜心中所有的信托都如大厦般顷刻覆灭。
可沈烨的下一句话,却直接将她推入了深渊。
“既然殿下明白这个道理,就该知道这是您这十六年来,作为公主所要必须付出的代价。”
沈烨语气淡漠,仿佛那个给她买玉华糕,会为她出头的沈太傅,都是泡影一样。
虚幻得可怕。
看着他平淡的神情,楚瑜倏然一笑,嫣红的唇瓣在这片雪景中格外惹眼。
“原来沈大人,是来当说客的啊,在本宫这里当个小小太傅,还真是屈才了。”
既然是父皇下得圣旨,这件事就再也没有更改的余地。
楚瑜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回梳妆镜前的,她只知道,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
“殿下”
祥禾给楚瑜上妆的手都在颤抖。
她从未见过殿下这般模样,像是失去了一切生机的死物,面无表情。
“我没事,快上妆吧,别耽误了典礼。”
父皇为她精心准备的庆典,她若是迟到了,岂不是辜负了那些人的心意。
冠冕缺了一颗东珠,祥禾原本是要换一件的,可却被楚瑜拒绝了。
“或许残缺的东西才是最真实的吧。”
她泡在蜜罐了泡了十六年,也是时候该清醒过来了。
重新换上象征着身份的宫装,楚瑜整个人的气势都凌厉起来。
仿佛刚才那个在沈烨面前大声质问的人都是一场幻境。
殿门被打开,一众宫娥挑着宫灯两排列开,垂眸静候着贵人莅临。
楚瑜扶着祥禾的手,额上的沉重发冠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要谨言慎行。
华丽精美的耳环坠得她耳朵生疼,可她只能忍着,连脖子都不能移动。
时刻保持着她身为大梁公主的礼仪。
“楚,五、五妹妹”
楚俍楚翠花还没喊出口,就被眼前人的美貌震惊在原地。
这是他那位成天欺负他的楚瑜
“四皇兄。”
腰间的流苏轻轻摆动着,玉环相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
楚瑜拱手施礼,眉眼间丝毫不见之前的跋扈。
“以前是觉得四这个数字念起来不好听,所以才一直以名讳相称,是楚瑜冒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