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书杳红着眼眶,又把电话打到母亲那里。
朱韵两小时前本来在去机场的路上,中途却接到科室的电话,说一位急诊病人情况危急,需要她亲自主刀。
患者大于天,她自然又原路返回。
手术室里手机开着静音,对闺女的来电,朱韵是一无所知。
今天,仿佛周围所有人的电话都在忙碌。
姜书杳静静坐在公共大厅,透过面前明亮的落地玻璃,望向外头那片湛蓝的天空。
飞机的尾翼,曾是宗南大师笔下最美丽的色彩。
世人眼里,它代表着自由与希望,还有追梦者对未来无尽的遐想。
但有多少人知道,天空中的那抹白,承载了无数亲人,恋人,朋友间的离别。
有的离别短暂。
而有的,则是一辈子。
姜书杳不知在机场坐了多久,直到夜幕降临,霓虹闪烁,她走在车流涌动的街道,走着走着,止不住地仰起了头。
她一直暗示自己,没资格哭。
她亲手将他逼走,现在能哭给谁看。
泪水顺着眼角滑落,流进女孩漆黑的发间,像被现实撞碎的梦,再美好的东西,终究不过昙花一现。
朱韵下班的途中,看到路边熟悉的身影,以为是她眼花。
后来,注意到女孩穿在脚下的那双浅蓝色拖鞋。
“杳杳”
母亲惊讶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姜书杳迟愣愣回头,脸上的泪迹还未来得及擦干。
朱韵几步走过去,拉住她冰凉的小手,“你怎么跑这么远”
问完这句,她立马意识到女儿的不对劲,心里顿生出不好的预感。
中午杳杳给她打电话,她那会儿正在手术。
后面回拨过去,电话里闺女只说了声没事就挂断,朱韵那时忙着开会,便没放在心上。
母亲眼神里满是担忧,姜书杳静静站在原地,宛如一具没有生气的木偶。
轿车缓缓行驶,往雅颂居开。
副驾驶上,女孩闭着眼靠在座椅后背,呼吸绵长,竟不知觉间睡了过去。
朱韵腾出一只手,将后排的毯子轻轻盖在女儿身上,倾身摸了摸她额头,接着是手臂,还有其他位置。
没有受伤。
朱韵松了口气,微微将车提速。
抵达雅颂居,停好车后,朱韵偏过头去,犹豫着要不要叫醒女儿。
此时姜书杳慢慢掀起眸子,眼底一片清明,并不像刚睡醒的样子。
“妈。”她嗓子发涩,轻声问“治愈率不足百分之五,只剩下一年的时间,这是干妈的主意,还是你的。”
姜书杳说话时没去看母亲,垂着头在等一个答案。
空气安静,朱韵呼吸一滞。
她想过纸有包不住火的一天,却没想到,第一个发出质问的人,会是自己女儿。
朱韵没打算隐瞒,沉思了许久许久,才缓缓开口“你干妈的病没有作假,如果不加以干预,别说一年,就是半年都活不了。”
说到这里,她语气变得又缓又沉“杳杳,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好朋友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