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二姐的话,李唤飞又愣住了。什么事都是那么突然……
“怎么好好的会闹成这样?”李唤飞问。
“唉——不就是现在分厂已经基本稳定了,公司也开始赚钱了,别人要把你姐夫挤出去嘛。现在是什么方法都用,刚才有两个合伙人还在门口骂你姐夫,你姐夫差点就跟他们打起来了。”二姐叹了口气,气愤的说。
李唤飞无奈着,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能顾得上哪头……
“我跟你姐夫商量好了,不跟他们闹了,拿回我们那五十万股资我们就回柳州了。在外面漂了这么多年,我也累了,现在宇儿也长大了,到时在柳州还要上学什么的。唉——跟他们一起拼了这么多年,最后落得如此下场,你姐夫也真是心有不甘,但也没办法,人家有钱有势有订单,我们在这里呆了这么些年,手上一个客户都没有,你姐夫当初就是太年轻、太单纯,没想这么远,现在,唉——”二姐一连叹气着,“你跟妈说吧,妈来了。”
二姐说完,把电话交给妈妈,无精打采的抱起宇儿,摇着,摇着……
“喂,妈。”
“嗯,飞,吃饭了吗?”听得出,妈妈的情绪也十分低落——她是在担心二姐一家。
“刚才……刚才……”李唤飞不知道怎么跟妈妈说家里的事,他知道,六十多岁的妈妈已经不能承受太多的烦恼和压力了。
“我老头子今天打了我老叔,应该挺严重的。”电话那头,二姐已经把事情告诉妈妈了。
“唉——家里又一个坑……”妈妈无力的沉默了一会儿,“因为他,我受了这么多年的苦,也让你们受了这么多年的苦……唉——我也乱了——”妈妈无奈的重重的叹了口气,眼泪瞬间滑落,那硕大的泪珠砸在地板上,振得李唤飞的心,痛如刀绞。面对这些烦恼的家事,他作为一个男人,却无一用处……
“妈,你别担心,我后天就回家,家里的事我去处理。”李唤飞干涩着喉咙,声音小得连他自己都听不清。
“唉——我们就不该帮他建那栋房子,当时要不是政府给的那点扶贫款……唉——也是你们家的那些亲戚,都说你们长大了不能让你爸再住在山里,一定要给他建个房子……我们家现在还跟个乞丐的茅棚似的,把钱都拿去给他建房去了……唉——我不知道怎么办了,都是苦命的人,你们也苦,我也苦……”妈妈边说着,边淌着泪水,她哽咽着,“飞啊,那你就回一趟吧,看看有什么需要做的,回去看看你叔,需要开支的就开,也没啥办法了。”
“嗯,知道了妈,你别担心。”其实李唤飞知道,妈妈这时候真的是心乱如麻,因为在帮爸爸建房的时候,不管是挖地基搬、石头还是找顶筒,妈妈都会亲自动手,那时候不管多累,她没曾骂过一句……
都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李唤飞这个家,最难念的“经”就是他的父亲。听母亲说,在李唤飞还没出生的时候,父亲就开始神志不清,有一天,他们一起下地干活,父亲突然直愣愣的望着半山腰看,一动不动的,母亲指着田垦上的刚会走路的三姐说:“看什么呢?孩子都饿了,我们赶紧干完这点就回家吧。”
父亲指着半山腰回答:“看到没有,那里有个女人背着个小孩。”
母亲向半山腰望去,只见一片杂草,她回答说:“哪有什么人?胡说。快干活儿吧。”
父亲并没有理会母亲的话,他放下锄头,一个人跑到半山腰去寻找,却什么也看不见。从那开始,母亲就知道父亲神志不太清醒了。母亲说,父亲的心胸太过狭隘,他总是对爷爷奶奶分家时田地分配不公而耿耿于怀。母亲多次劝他“只要我们夫妻同心,一起努力,也一定能过上好日子的”,而父亲却始终不能释怀那样的不公。两年之后,父亲开始变得暴戾,经常对母亲拳脚相加,每次都把母亲往死里打,又是掐脖子又是拿砖头砸,母亲觉得父亲的病情不能再拖了,她到处借了两千块钱,跟叔伯们商量带父亲去医院医治的事儿,可是叔伯们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带父亲去医治,他们一致认为父亲不是神经出了问题,是他本身就是一个暴脾气的人。母亲苦求着:“你们就看在这些孩子都还小的份上,帮帮我们,带他去医院看看吧。”或许是那个年代的人,都穷怕了,都不想受连累,最终,没有一个人理会父亲的事。而母亲大字不识一个,再加上四个孩子需要她照顾,她也只能承受着痛苦,忍受着磨难。那一年,李唤飞还不到一岁……
1989年的一天,父亲再次暴怒起来,他拿着柴刀追砍着母亲,母亲逃窜到姨妈家里,姨妈见势,立即从门后抓起一根尖竹竿指着父亲,“你再来!你再敢上前一步我就刺瞎你的眼睛”。最后,父亲暂时放下了杀念。后来,母亲再也无法忍受那样的毒打乃至生命受到了威胁,她只好选择与父亲离婚。离婚的时候父亲却很清醒,他跟政府要求把四个孩子都判给他,因此,母亲只能净身出户,连一把米都分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