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段,是描述杜丽娘与柳梦梅在梦中共赴云雨。
唱这一段时,许清雅用手指在娇嫩如鸡子的脸蛋上划了划,意思是“你羞不羞啊!”
何老太却是没说什么,男欢与女爱,都是人伦大道,有什么好羞的?
情到浓时,本就是人间最美的风景。
这既然是唱词,就是给人唱的。
听的人,需得去好好去体会其歌词、其声韵之美。
如果连这都要去批判、戴着有色眼镜去看,那只能说是心太脏了。
何老太笑道:“作为业余爱好者,你算是唱得不错了。”
当然,她心里其实是觉得,杜采歌的唱腔连“不错”的边都没挨着。
不过只要这小杜能喜欢昆曲,愿意为昆曲做些实事,拍一部记录昆曲之美的纪录片,那就是善莫大焉。
她小小地拍个马屁,倒也算不得什么。
杜采歌还是有自知之明,摇头失笑道:“何阿姨可别笑话我了,我这算什么不错?哪怕是刚学了一年的孩子也比我唱得好百倍。”
何老太温雅地笑了笑,没继续捧他的臭脚。
她老人是国宝级艺术家,要不是因为杜采歌承诺要拍昆曲纪录片,这对她来说是太过重要的事,否则她才不会刻意捡好听的话说呢。
哪怕是封疆大吏在她面前,她也照样谈笑风生,不会刻意阿谀奉承。
“你说牡丹亭的唱词美。其实昆曲里,有不少折子的唱词都美。比如……”她扫了眼许清雅,“小清,西厢你最喜欢的那一段来一遍。”
许清雅便收敛笑容,檀口轻启:“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北雁南飞。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
“恨相见得迟,怨归去得疾。柳丝长玉骢难系,恨不倩疏林挂住斜晖。马儿迍迍的行,车儿快快的随,却告了相思回避,破题儿又早别离。听得道一声“去也”,松了金钏;遥望见十里长亭,减了玉肌:此恨谁知?”
“好!”杜采歌忍不住喝了一声彩,
这比他以前听的昆曲大师们唱的现场版也差不了多少了。
何老太眼中闪过骄傲之色,就像是在炫耀着她珍藏的稀世珠宝。
“小清,玉簪记。”
许清雅唱道:“黄昏月下,意惹情牵。纔照得个双鸾镜,又早买别离画船。哭得我两岸枫林做了相思泪斑,打迭凄凉今夜眠。喜见我的多情面,花谢重开月再圆。又怕难留恋,离情万千,好一似梦里相逢,叫我愁怎言。”
虽然没有丝竹之声伴奏,但她开口唱来,仍然声声入耳,余音绕梁,仿佛有把小毛刷在杜采歌的心底上刷啊刷的。
“靡靡之音,真是靡靡之音啊!”杜采歌心中赞叹,“古代君王如果天天听着这样优美的歌声,那真是‘君王从此不早朝’了。”
“孽海记。”何老太道。
“佛前灯做不得洞房花烛,香积厨做不得玳筵东阁,钟鼓楼做不得望夫台,草蒲团做不得芙蓉,芙蓉软褥。我本是女娇娥,唉!又不是男儿汉,为何腰系黄绦,身穿直裰?见人家夫妻们洒落,一对对着锦穿罗。哎呀天啊!不由人心热如火!不由人心热如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