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她竟答道:“双飞西园草。”
他倒也并不奇怪,毕竟她也是考过大学的,“这么说,这块丝巾是你的?”
她接过丝巾,仔细端详,“这块丝巾你是在哪儿捡到的?”
“你先回答我,是不是你的丝巾?”
她点点头,“是我的,是我最钟爱的一块丝巾,不知怎么的,前段时间莫名其妙地就找不见了,快告诉我,你是在哪里捡到的?”
“说来话长。”他呷了一口酒,“是在一个月夜,在密林深处,一个男人劫持了一个女子,这丝巾便是那个女子遗落的。”
“嗤。”她不禁笑道,“世上竟然还有这等奇奇怪怪的事情!”说完,她不禁露出黯然神伤的落寂来。“这丝巾是我落下的。”她垂着眉,纤长的睫毛上竟然沾着泪滴,她发狠赌气似的拿起那只小碗似的粗瓷酒杯,大大地喝了一杯,呛住了,剧烈的咳嗽起来,他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实话和你说吧,那天,我是想连夜逃出乌拉海,不料想却被铁木尔发现,在林中把我拖了回去。”她转头看他,“有烟吗,给我一支。”
他从烟盒里抽出一支,并给她点上。她猛吸了一口,被呛得又咳嗽了起来,眼泪都出来了,“这东西我抽不惯。”说完,便把烟递给他,他接过来,放在唇边吸了起来。
“一言难尽,那一年,我没有考上大学,一直不甚喜欢我的阿爸醉酒后跌落小河中淹死了,阿妈也无力再供我继续读书了,她对我说,我并不是他们的亲生的,是他们在乌鲁木齐的一户人家偷来的,我问她那户人家是在哪里,她说她也记不清楚了,只记得那户人家是在铁路边,不远处是一片杨树林,每天傍晚都有运煤的火车“轰隆隆”地经过。我问她为什么要偷我,你们不是有孩子么?她说,他们还想要个女孩,而且那时我实在太可爱了,圆圆的、粉嫩的脸蛋,如琉璃一样晶亮的眼睛,她一见到我,便喜欢上了我。”
她呷了一口酒,继续说,阿妈说她错了,希望在她有生之年我能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她从箱子里拿出一个脏兮兮的布包,从中拿出一沓票子,“孩子,你也知道,家里就这么点钱,你带上,去乌鲁木齐找你的亲生父母,我这是在赎罪啊。”可是我没有出过远门,去过最远的地方不过是80公里外的县城,我可怎么办呢?好在那个经过我们村的杂耍艺人中有个年青英俊的小伙子找我到,说他喜欢我,可以帮我去乌鲁木齐找到我父母,我便信了他,对,他就是铁木尔。
就这样,我和铁木尔一直跟随着杂耍艺人在各地表演,我不断提醒他,我要去的地方是乌鲁木齐,他也答应了。一天夜里,他把杂耍艺人们巡回表演辛苦所得的细软席卷一空,领着我连夜爬上一趟北上的运煤火车。
到了乌鲁木齐后,铁木尔绝口不提帮我找父母,整日喝酒、赌钱,我对他很失望,准备离开他。为了挽留我,他说现在没有钱,什么事情也办不成,必须先弄一笔钱,然后就帮我找父母。我问他怎么弄到钱,他也不说。
一天夜里,铁木尔回来,满身是血,惊魂未定,提着一个布袋子,说我们马上得走,我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也不说,问得急了,他说他伙同一个人抢劫了一家珠宝店,因为分赃不均,他杀了那个同伙,连同珠宝店的两个人,他身上有3条人命。我劝他回去投案自首,他面露凶光,说如果我不听他的话,连我也一块杀了。
巴吐尔也是我们在路上拐骗来了,铁木尔说有个孩子也好掩护我们,这样才像一家人,也不至于要惹人注意,但是巴吐尔也有7、8岁,与我们的年龄并不太相称,这也是一件烦心事。巴吐尔是个好孩子,我不想让他的一生就这样毁在我的手里。
说罢,她的眼睛便如五月寂静的林花在阴翳中等待阳光般等待他的目光,自然,五月的阳光在雨过云开时便映照下来,在日出花开的刹那,两条奔涌不息的河流交汇成一段宁静的田园诗,河岸上那些迟开的野桃花正夭夭艳艳,阳光与云影在彼此纠缠又相互放逐,林花在独自地开,也只是短短的一瞬,他们仿佛已经共度了漫长的一生。
“你愿意帮我吗?”她用她那纤巧柔腻的手拉起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