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证据在一审开庭时起到了预想中的作用,合议庭当庭宣告曹清泉无罪。
但事情的发展并没有朝着孙国维与曹清泉预想的方向发展。曹清泉自知理亏,都想好了托关系把李明柔调到城里的中学,这样,一段时间过后,舆论平息,世人便会淡忘此事。然而,性格刚烈的李明柔在判决的第二天便投湖自尽了,其实那天她也并没有打算去投湖,只是她妈妈大清早的,就跑到她的卧室,质问她是不是如村子里流传的那样她生活不检点、为了当教务主任而勾引校长,她本就阴郁的心情,刹那间乌云密布,大雨滂沱,她知道,事到如今,不死不足以明志,不死便不能洗去冤屈。她投的那个湖,其实是一个水库,昭关水库,冬春的水,尤其清澈,常有一些从北方飞过来的水鸟,在这儿越冬。那是一个暮春的季节,油菜花已经落尽,地上铺着零落成泥淡黄的花瓣,蔷薇已经静悄悄地在墙头或角落开放,云雀在空中啼鸣,那空悠的叫声,不禁让人起了春尽的愁。水还有些冷,那清冽的水,已经溶解了一个姑娘含冤的魂灵。李明柔的尸体被家属摆放在学校门口,并就地搭建了一个灵堂,吓得曹清泉一连几天不敢露面。
接着,一个作伪证的邻居也畏罪自杀了——死于良心的谴责、长期的疯疯癫癫以至于已经分辨不清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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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死的界线,当然,也有人说,这位邻居的死,与李家人的威胁不无关系。这位邻居的儿子也喜欢李明柔,但不是发表过爱情宣言的“四君子”之一,与“四君子”相比,这位青年更加木讷、自卑、敏感而又憨痴。这位青年也读过书,不过小学四年级是其学历的上限,他在四年级连续读了三年后,主动放弃了在学业上的进取心。这位青年也给李明柔送过果蔬,但是从来没有人见过,到了最后,连他自已也说不清楚,到底有没有送过。这位邻居虽然有些疯癫,但他明了儿子的心思,为了让儿子独占李明柔,他向法庭撒了谎:他说他儿子和李明柔去年就上过床,是他亲眼所见,就在他家里,说得绘声绘色,仿佛确有此事。当时,他儿子也在旁听席,但他儿子沉浸在他绘制的瑰丽想像的蓝图中,难以自拔,虚荣心得到满足,于是,就没有否认。
那段时间,孙国维整日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地度日,直到风平浪静,而这一平静就是十几年。
但现在的情况相比当年更为糟糕。张玉良代理这个案子,孙国维的罪恶,他十几年前犯下的恶,就将曝于阳光之下,他有可能会锒铛入狱,但他现在也不是孤军奋战、独受煎熬,曹清泉肯定比他还要慌张,还有田绯,石大勇,他们肯定一个个的如惊弓之鸟了吧。想到这,他的内心居然有了些宽慰,幸福是比较出来的,困厄也是——当发现还有人比自己更困厄时,便感觉自己并不那么困厄了。但问题是,他目前的名望与地位都要超过他们。曹清泉虽说是区教育局局长,但在年前,就因为贪污受贿的事情,已经赋闲在家,无暇自顾了。曹清泉的那位高官亲戚,因一种神秘的原因,已经死去数年了。就更不用说田绯、石大勇这些当年参与李明柔案子的人了。所以,现在,孙国维只能是自已救自已了,可是,直到现在,他也没有想出一个自救的办法。
好歹,孙国维是京华市律师协会会长,他想如果他动用他在律师协会的关系,吊销张玉良的律师执业证,也应该不是一件多难的事情。他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一直都有阻止张玉良代理这个案子的执念——仿佛张玉良不代理,一切的危险也不存在一样。其实,自打在江南律师事务所第一眼看到张玉良时起,他就一直觉得张玉良终将发出耀眼的光芒,他嫉妒张玉良年轻、从容、有朝气,总之,他就是看不惯张玉良的一切,没有理由,不知来由。
然而,紧要关头,孙国维的家里却出事了。他的老婆周如香正式向他提出离婚,他整日算计着把张玉良的婚姻给拆散而且最终得逞,没想到,他自已也没有得到命运的豁免,他知道,祸起萧墙远比大敌当前更加具有杀伤力。周如香一直想与他离婚,他是知道的,但没有想到,这次她是这样的坚决,甚至她还准备了证据,她拿出了几张他与白媚在一起亲密的照片,不用看,他便知道,这肯定是出自钱均夫之手,因为只有钱均夫才配得上这种下作的手段。本来,他也是想离婚的,但这个节骨眼上,他根本没有心思去离婚。思量再三,他决定采取迂回之计,这是应对周如香的不二法门。
“如香,你是了解我的呀。”(声音微微颤抖,增强了悲戚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