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昂热他的确有这么嚣张的资本,过去的六十多年里,他一直觉得日本就是他的后花园,蛇歧八家都是他的园丁,花园交给园丁来打理,所以六十年不来光顾也没关系。”橘政宗说,“他不常来后花园不代表他遗弃了这个地方,他的园丁们突然集体辞职,昂热终于想起来要到这片土地来看看。”
“校长会生气也是理所当然,毕竟我们把他最优秀的学生们搞丢了。”想起那三个神经病,源稚生不免一声长叹。
“我知道,你还在对我阻止你们去找那三个孩子心存芥蒂,但稚生你要清楚,你的立场不允许你这么做。”橘政宗也跟着叹气,“他们本该在极渊计划中就牺牲了,但不知因为什么原因活了下来,假如他们真的落到猛鬼众手上,这对家族其实是一件幸事,至少那样昂热他”
“不说这些了。”源稚生摇摇头,“从极渊计划回来后绘梨衣好像一直心情不太好,老爹你既然都来了,不进去看看她么”
“今天就算了吧。”橘政宗摇摇头。
“绘梨衣也该到这个年龄了,女孩子有时候叛逆一点很正常,绘梨衣不是笼子里的鸟,有时候我们需要给孩子一点自己的空间。”橘政宗隐晦地看了眼隔门上女孩的倒影,“走吧稚生,今天对你和家族而言,都是无比重要的一天,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准备,别让诸位家主们久等了。”
源稚生轻轻拍动两下隔门的门栓,响声清脆,片刻后,隔门里面也传来两下轻轻的拍击声,这是他们再见的暗号。
脚步声渐行渐远,等到源稚生和橘政宗彻底离开后,火光在隔板上投射的倒影中,女孩褪下身上那件宽大的巫女服,影子里的身姿曼妙而修长。
房间里,绘梨衣踩着红白相间的巫女服吹灭了蜡烛,烛火摇曳的最后一刻,火焰照亮了巫女服里侧片片绯红色血迹,就像开在衣服上的彼岸花朵。
她在黑暗中走入盛满水的大浴缸里,绘梨衣除了和源稚生打游戏看动漫外,洗澡就是她最喜欢的事,对这个年纪的女孩来说,宽阔的浴缸就像是自己的一个小世界,绘梨衣可以躲在里面玩好久。
但今天和以往不同的是,绘梨衣进入浴缸的第一时间就把自己完全泡入水中,放水清洗自己的身体。
丝丝缕缕的红色从水底浮起,又被新的水流冲散,那是血迹,黑暗中,绘梨衣赤金的瞳孔亮的慑人,黄金瞳并不是女孩主动点亮的,而是不受控制地大放光芒,女孩居然是处于受伤状态的。
绘梨衣把整个身体都浸入水里,她站起来时的身形高挑纤长,蜷缩起来却是很小很小的一团,像是一只猫。
她蹲下身子摸了摸自己的脚踝,原本细腻温软的脚踝现在却是冰冷僵硬的,锋利而坚硬的鳞片仍然没有褪去,不仅是脚踝,她的脊背和后颈上也有几片顽固的细鳞。
扩张而躁动的静脉像是铁青色的蛛网一样在她的大腿和脖颈上攀爬,细密的血管像是小蛇一样在皮肤下微微跳动这是龙化的状态,还没能完全解除,龙血依旧在她的体内躁动不安,不过已经比刚回家的状态好很多了。
这就是绘梨衣为什么拒绝源稚生的游戏邀请,如果让源稚生进来,肯定就会发现自己受伤未愈的状态,绘梨衣不想让源稚生看到自己现在的模样,她害怕哥哥担心,更怕哥哥对自己受伤的原因追踪溯源。
她其实不是被谁伤到了,那些尸守和那条腐龙还没有让她受伤的能力,她的伤势来源于她自己。
准确来说,她是为了某个人把自己的血统前所未有的最大程度唤醒,她压制了那个人即将失控的血脉,自己也差点坠入失控的边缘,不过所幸最后大家都平安无事,她龙化的现象也正从身上一点一点消退。
绘梨衣在浴缸漆黑的水底睁眼,她忽然松开一直紧攥的一只手,细密的气泡升腾鼓弄,有什么东西从水底浮了起来是一只黄色的橡皮鸭子。
就像前不久在深海之下三千米的那次,与世隔绝的地方,周围没有一点点光,除了海水就是海水,她忽然在水里看到了她的小黄鸭,还来不及惊讶,她就落入一个大大的怀抱。
如果绘梨衣想挣脱,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任何一个拥抱能困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