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也从没依赖过他们,蛇歧八家最落魄的时候也没有哪一家接受过本部的馈赠,他们的态度会不会太过僭越”源稚生半惊半怒。
“孩子,你还小,家族里一些古老的黄历无人翻起,你也就不从得知。”老人凝视着画卷的瞳光黑如点漆,“并不是所有家族都和本部从无联系,本部的其他人不足为惧,唯独那个名为昂热的男人”
“几十年过去了,他仍活在这个世界上,仍坐拥着世上最强屠龙者的称号,只要他不死,本部就会像一座大山一样压在我们头顶,时至今日,这座大山终于崩塌。”老人说,“那个男人想屠尽世上所有的龙,神也不例外。她已经死了,那里是她的坟墓,尽管我们的神身上都沿袭着她的血脉毁掉神葬所吧,我们不能放纵一个死去的人从坟墓里爬出”
“真的要做到这一步么斩断历史”这句短暂的话,源稚生拖了很久才说出口。
“历史什么的,留在神话和史籍里就好,悲剧循环往复上演的不叫历史,那叫悲剧。”
“这会是一场硬仗,会有很多人流血,也会有很多人死去,最后我们也不一定会赢。一旦我们输了世界都会被颠覆”
“那就是这个世界的宿命。”
“真是悲壮的话啊,就像站在战场上的最后一个男人对这个即将毁灭的世界嘱咐的那样,说,你没救了,这就是你的宿命。”源稚生苦笑。
“世界的宿命不该是毁灭,家族的宿命也不该是流血。”老人叹息,“这就是为什么一定要毁灭神葬所的理由,我们从白色的皇帝那里继承了力量,力量是馈赠也是诅咒。她缔造了升起的太阳,生长的万物和美梦般的人世,我们守护着这一切,但同时她也创构了冰冷的月亮,枯骨寒沙和永恒的黄泉,这正是猛鬼众所追逐的。她就躲在她的坟墓里看着我们,穿着死者的葬服,上面锈满骷髅和蛆虫的纹路。她在偷偷笑着,看着我们战争、看着我们流血,终有一天她重回人间,代价就是把她的后裔们全部拖入黄泉。”
“听起来毛骨悚然,好像在吃人。”
“是的,就是吃人,吃掉了我们,黄泉之国客满,神会踩着我们的枯骨复生,那是一具爬满蛆虫的腐尸体,身穿斑斓的尸衣。”老人声如沉雷,“要从她为我们安排的流血的宿命之中挣脱出来,第一步就是要把命运握在我们自己手里,我们需要变革,让你这种不想成为天照命的人不再斩鬼,让野雪那样不想成为鬼的孩子能生而为人。”
“如果成功了,我是不是就能摆脱少主的身份和天照的命运,去法国卖防晒油”
“臭小子,只是为了一劳永逸么老爹对你的期待和托付都一文不值么”老人笑骂,旋即轻吟,“不过这样也好,毕竟和命运抗争实在太苦太累了。如果侥幸能从战争中活下来,那就去法国吧,但是如果我们失败了,那就先让我这种老人家死在前面。听说过愚公移山的故事么你得作为大家长领导后人们与命运抗争,子子孙孙无穷尽也。”
“真是个励志的故事,就是听起来很折磨人。”源稚生皱起苦涩的眉头。
“本部派来的团队,据说三人都是昂热最心爱的学生,号称即使面对龙王级也能锁定胜利的王牌。”老人停下作画的笔,搁置在一旁,他从宣纸下抽出一个叠文件,“突然想起来,这里有他们的资料。”
源稚生看着被垫在画纸下染上墨色的履历表,一脸黑线地接过。他随意地翻动,从第一页到最后一页,眉头拧的越来越紧。最后几页那个叫路明非的专员大半情况都被染黑,看不清,但隐约能看出篇幅不长,想来也是,虽然是“s”级,但也仅是个刚升大二的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