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千两银子对于军队而言实在不算什么,但是对于一个平民百姓来说,却是一笔难得的巨款。李渔如今生活拮据,靠着朋友接济,尚且须得卖赋糊口。这期间,在杭城的大街小巷、戏馆、书铺都留下了他的足迹和身影,他在不断接触、不断观察、不断了解中发现,在这座繁华的都市里,从豪绅士大夫到一般市民,对戏剧、小说都有着浓厚的兴趣,所以才萌生了写此怜香伴一传奇的念头,并且付之于行动。
将文字卖给从事演绎相关行业的人,是他近期的谋生手段,创立家班,并非是他没有想过的,只是距离那一目标却甚是遥远——毕竟,从一个写书的,到一个剧院的老板或是戏班的班主,是从无产者到有产者的跨越,于今时今日的他实在是可望而不可即的。
陈凯此言,直接将他的可望而不可化作了触手可及,他很清楚,光有银子是不够的,人脉、场地等太多的方面都要考量到,但是若没有银钱,这些东西大多也触及不到。
“复甫,我知你是性情豪爽之人,但此事,我无功不敢受禄。”
“不敢?”
听到此言,陈凯哈哈一笑,随即言道:“你我之间,贵在交心,不在什么功不功的。即便在商言商,以我所见,银钱本就是用来花的,摆在那里不过是一堆石头罢了。我若用来经商,无非是货殖之利;投于谪凡这里,换来的则是很多银钱买不到的东西。无论是交情,还是人情,甚至说待到谪凡名闻天下,我或亦可借谪凡之名出入达官显贵门下。这,亦是一种投资,一种双赢的投资!”
“可若是没有如复甫所料的那般呢?”
“没有,也没什么好纠结的。做买卖,无论是做什么的总是有风险的。我相信我的眼光,难道谪凡不相信你自己的才华吗?”
陈凯洋洋洒洒,总是一副大豪商的气魄。不可否认,李渔已经有些心动了,但却依旧犹豫,这与他的自信尚未彻底起势有关,更在于他的经历,尤其是那些挫折加深了他对世界和自我的怀疑感。
眼见于此,陈凯语重心长的说道:“谪凡,你是有才的,而且是天纵之才,不要把你的才华埋没在这等陋室之中。不为了别人,哪怕只是为了嫂子这么多年的相知相守,你难道就不想让她过上更好的生活吗?”
说起来,李渔本不是个存的下钱的人物,若非这些年他的正妻徐氏,也是他在文字中常常亲切的称之为山妻的女子持家有方,只怕是早已落魄得要讨饭了。成亲二十余载,曾经的少女容颜渐渐开始老去,但是那份相濡以沫,但却始终是李渔所最牵挂的。
此时此刻,陈凯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李渔叹了口气,便起身行了礼数,将此事应了下来。而陈凯则相应的表示,这两千两银子的投入只是初期,后续当还会有更多的银钱跟进,要他不用担忧银子这方面的问题。
“想要将这怜香伴搬上银幕,呃,搬上舞台,咱们首先要买个戏班子过来,咱们的戏班子!”
很多年前,陈凯读书,曾看到过这样的一句话——当魔鬼伸出诱惑之手的时候,它纯洁的形象可以令天使自惭形秽。而此时,他扮演的恰恰就是这么一个魔鬼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