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你的,我可没忘了,今天早早就起来给你修磨好了。”
汤全有放下东西,也不走了,干脆就坐在边上,与干活的林正中一边聊天,一边忙乎了起来。两家本就是通家之好,更是这军器工坊里原本就在总镇府供职的匠户同僚,等到中午的时候,干脆在小院里支了桌子,凑在一起吃起了午饭。
“林二哥,新来的那位参军,可看出什么成色了?”
照规矩,有客人的时候,两家的女眷都是在厨房里吃饭。两家的小子吃了饭,已经结伴出去玩去了,桌子上就剩下了他们二人,此间汤全有四下瞅了瞅无人,才压低了声音向年纪长他一些的林正中问及。
然而,听到汤全有有此一问,林正中却是摇了摇头,只是低声的问了一句日后在陈凯治下的待遇问题,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便将他昨夜里的那番胡思乱想说了出来。
“哎,林二哥这么觉得,小弟昨夜里也是这么想的。仔细回想下昨天的事情,那陈参军看人很毒的,更是个说做就做的脾气,昨天中午过来,一个时辰的功夫就赶走了尤二那厮,接下来一下午就光盯着咱们干活了,还写写画画的,只怕明日上值去了,火就得烧到咱们身上了。”
汤全有叹了口气,林正中却显得豁达许多:“别想太多,反正今天休沐了,能休息一天还不好。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今天有酒今天醉。”
“对!今天有酒今天醉。”
此言一出口,汤全有登时便是眼前一亮,低声对林正中说道:“去年中秋我女婿送来的酒还没喝完呢,今天正好,你等我去拿去。”
汤全有说去就去,林正中一听有酒,也是不由得咽了口唾沫,继而对其说道:“你且去,我叫我婆娘再炒两小菜,今天咱们老哥俩儿也放松放松。”
工匠们享受着难得的休憩时光,这对他们来说实在是自被征入这军器工坊后就再没有过的好事了。
汤全有和林正中对饮之时,忠振伯府的书房里,忠勇侯陈豹和忠振伯洪旭也同样凑在了一起,他们之间谈论的对象,自然也脱不开陈凯这个在平静的海面上激起涟漪的初来者。
“九峰,吾今天探了国姓的口风,你那个远房亲戚,怕是保不住了。”
“这本就是应有之义。”
放下了茶盏,洪旭叹了口气:“确是怪吾疏于监督了,其实那厮在军器工坊欺压旁人,吾多少亦是知道些的。原想着军器工坊生产军器的速度还过得去,那厮也确实是卖足了气力在监督工匠做事,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只是没想到,这厮竟然如此大胆,侵吞购菜银,克扣、倒卖军粮和工匠的工钱,还占用徭役为私用。自作孽,谁也救不了他的。”
昨夜,陈凯送上了尤二侵吞、倒卖的大致数额,其实都称不上是太确凿的证据。但是有了郑家那个送饭的小厮的见证和回复,有了昨夜从尤二家搜出的那近三百两银子,再加上今天一早陈凯派人送过去的那个粮商的口供,郑成功显然已经动了杀心,以他们对郑成功脾气秉性的了解,尤二的死基本上已经是定局了。
事实上,连三百两银子都不到的贪污案,确实算不得什么。但是郑成功有意杀一儆百,洪旭也没打算再去如何,最多是等尘埃落地了,稍微保全一下那对母子,就算是仁至义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