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上尽是无奈,枯槁的面容上隐隐有悔,如果……
也罢,没有如果。
这次敞开心扉过后,陈道沁的脸上有了些活气,虽然还整日穿着黑衣,有时望着这青天白日出神。
他常常侍奉在父亲左右,不愿假手于人,照顾着他的饮食起居,事无巨细。
半年后,陈益神态安详,悄然离世。
陈道沁站在院子里,环顾四周,望着空荡荡的屋子,怅然若失。他最后拥有的一点爱,以后也再难拥有,不敢奢求的一点爱,如今也悄然消逝了。
他此时心里沉静又有巨大的哀痛在翻涌,仿佛周身以外的房屋,土地都在迅速的退开,将他一个,不知所措的留在原地,困于黑暗之中。
他没忘记父亲的嘱托,所以他不会萎靡不前。父亲一生为茶庄倾尽心血,白手起家,发展壮大至今,其间辛劳难以想象。
将茶庄继承传承下去,是他唯一能做的事。
兜兜转转,时间倏忽过去了一年,茶庄在他的手里日益壮大,将贾严之流远远甩在身后。
一日,贾严破天荒前来拜访,打晏锦死后,贾严就再没踏进过他家的门,而这贾严素来狡猾,前来找他,必没有什么好事。
即便如此,陈道沁还是客客气气的将他请进了屋,他近日不小心从马车上摔下来,腿脚不便,身边干干巴巴的仆从使劲扶着他。
“既然腿上受伤,有什么事,您大可传书一封,我去拜访您。”
说着,陈道沁帮扶着他,让他在椅子上坐下来。
贾严费劲地坐下,喘息了好一阵,才张了口:“你不问问我,今天找你来是什么事吗?”
又是眯眯的笑眼,但陈道沁知道,他分明没在笑。
他没等着陈道沁答话,自顾自地接着说了下去:“你知道吗,我与你家老爷,曾经打过一个赌。”
“打赌?”他先疑惑了一下,而后笑笑,“那想必,是我爹赌赢了。”
近些年来,明源茶庄因为贾严的贪心和技俩,已经日渐式微了。
贾严听到意料之中的答案,轻笑着摇了摇头,“是我赢了。”
“赢了?”陈道沁身子往前探了探,“那我倒是好奇了,我爹打赌,可从没有输过。”
“说的不是生意事,赌的,是你,陈道沁,赌你会因为那个人,牵肠挂肚多久。可惜这一点,我比你爹看得更明白。”
这话碰了陈道沁的雷区,加上贾严从没有过的嚣张态度,他的怒火也隐隐从脸上显现出来了。
“为什么要和你赌?你算个什么东西?容得你来指手画脚?!”
贾严见他脸色阴沉,表情依旧是轻慢,“因为你爹,还有我,都是杀了徐怀抒那个贱妇的凶手。”
连说着,他带不停地搓着手,脸上一副戏谑得意的神情。
听着他说出的话,宛如晴天霹雳,陈道沁不断告诉自己冷静,要冷静,这一定又是什么技俩。
但身边发生了变化,一群黑色的生物迅速攒聚到陈道沁周围,谢也陡然感觉出了大事不妙。
他的手在桌子底下攥的紧紧的,缓缓的,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你贾家已经式微,无可挽回,无论你说什么,或者激怒我,都无济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