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你赶紧的回家去吧,我还得去接小巧儿呢,说不定那婆娘现在正在挨鞭子呢。”陈朝霜见绿衫子小姑娘还要再张开嘴说些什么,失礼数的抢先一步,打断话头,催促她离开。
悬在陈朝霜脑袋顶上的苍黄画卷也似有独属于自己的灵智,知人心中所想。
顶上画卷飘然而下,落在陈朝霜的身前绷直,卷上苍黄倒转,变得似如浪花、流沙般松软,翻涌搅动间,如梦亦如幻,陈朝霜双腿一蹬,飞身跃进卷中,画轴再一次的合拢在一起,遁入空门,直达陈朝霜所想所念之地。
今日的府牢真是格外的热闹,不只是府上金贵金贵的公子爷来了,就连那几位负责看守府牢的老卒们,也在今日难得的没有偷奸耍滑,溜到府门前的府市上,去找自己昔日的老兄弟们把酒言欢。
几位少了胳膊少了腿的白须老卒如众星捧月般簇拥在陈朝霜的周围。
他们都是昔年跟随在大老爷的身边,为大老爷执马坠蹬,征战一生的老兵,一辈子火里火里滚,雨里雨里来,临了临了,人老了,身体也落下了残废,或是患上暗疾,没用了,也握不住刀了。
家中留有子女的还好,起码能有人在身前侍奉,府上也会双手奉上大包银钱,用以他们安享晚年。
剩下的一些就是连老天爷都不情愿收的孤家寡人,他们来时的去路早早的就被掩埋于记忆中,消弭于战火中,没了归途,也就和大老爷一块回到府里,由府里为他们颐养天年。
可老卒们的脾气倔啊,用大老爷的话来说,他们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居然会觉得大老爷这是在施舍他们,手里拖着把刀子就跑去找大老爷了。
两人一见面,争的脸红脖子粗,老卒一把将大刀片子横在自己身前,梗着脖子冲大老爷嚷道:“老子不识字,但道理还是懂的,这就卸条胳膊来给你,算是还你人情。”
府上敢这样跟大老爷说话的,也就是这群缺胳膊断腿的老卒了,他们毕竟是跟着大老爷趟过火海,滚过刀山的,和大老爷间有着不一样的感情,所以才能无所顾忌,撒泼打滚的随意放肆,这事要是换成旁的人来,你看有谁敢这般的对大老爷叫嚷?
大老爷眼睛瞅瞅老卒另外一只空空如也的袖管,没有给老卒好脸色看,抬手就是一巴掌抽飞老卒手里明晃晃的大刀片子,然后手捂住眼睛不去瞧他,另一只手则是胡乱的在身前摆动,就跟在撵苍蝇似的,吼道:“那你就滚去守府牢,扫过道,咱们两清。”
老卒得胜而归,单臂拎着大刀片子杨长而去,平日里他们在府上做些散碎活计,自己养活自己,不给府上添乱,待到闲暇时,他们拿陶缸烫上壶地瓜烧,捻把炒成花皮的胡豆装在口袋中,就算是下酒菜,你来呼朋,我来唤友。
府上的主人,使唤们经常能在半夜看见几个胡子白了一大把的醉汉勾肩搭背,脚步踉跄,嘴里酒气熏天,一路哼着小曲回了住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