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踏着花瓣,敲开湿漉漉的木门。
屋内静寂一片,毫无声响。
再也没人能够唤醒那个守望在桃花树边的女孩。
一腔忠情,终为尘土。
*
(四)
木屋闲置于那儿,成了空房。
而痴情的人,被写进了民间书里,成了饭后常谈,说书人的口头故事。
那似乎是他们最后存在的痕迹。
即使,没有一个人知道那个戏子的名字叫什么。
每年的春天,只有曾经接过花朵的孩子们会回到桃树边,折几枝桃花,放在那座简易的墓前。
可是,第二年春季,到了晚上,桃林里传来一阵很凄凉的哭声。
胆大的孩子顺着声音去找,在一棵很大很大的桃树底下,发现一只猫大的白狐狸。
孩子问她,你是从哪来的呀?
白狐狸仍旧哭着。
孩子问她,你为什么要哭啊?
白狐狸忽然不哭了,直勾勾地看着孩子。
倘若有大人在场,便连忙说一句,你快走吧,那个负心汉不会回头了。
白狐狸眯眼,会对那人笑笑,摇摇尾巴。
然后,就消失不见了。
*
(五)
晏安憔悴地坐在凳上,无神的眼睛倒映着面前下垂的白布。
几年前,丈夫在外沾花惹草,抛下她空守孤房。
她独自一人拉扯孩子,日日盼望那人记起他曾经的妻子。
而现在,她早已破灭了幻想。
不久前,孩子患了重病,花光积蓄却不见起效。
直到孩子纯真的眼眸失去最后一丝亮光,晏安依旧死死抱着他渐渐冷却的身体。
而她的丈夫,始终未回来,看过她一眼。
自那之后,晏安总是会突然又哭又笑。
她对头顶的苍天淌下几行清泪,头发散乱,心脏绞痛时时得难以呼吸。
邻里都可怜她的遭遇,于是家家闭门锁窗,对外面的人说:
晏安疯了。
晏安也觉得自己疯了。
她从几年前就是个不长眼的疯子,相信了那个满口花言巧语的男人的话。
变成这样,可不就是她咎由自取吗?
晏安慢慢站起,颤抖的手指拿起台上凤簪,别入发髻。
身上金凤乱舞的婚袍早已失了艳色,此刻却如火一样鲜红,仿佛马上就要和它的主人一样,于黑暗的夜中燃烧殆尽。
“哗啦!”
晚风嘲笑她的愚蠢,卷灭烛头焰火,夺走她最后的光明。
晏安笑笑。
脚下悬空。
窒息,绝望,黑暗,向她敞开无言的怀抱。
“咔哒”一声,窗户开了。
白狐狸忽然出现在她的脚下,睁着水灵的大眼睛,朝她摆摆尾巴。
她艰难地看向地上的狐狸,直至生命燃尽的最后一刻,所有怨恨喷涌而出。
我恨我自己啊……
可我更恨他!!!
为什么,为什么这种人配拥有荣华富贵和幸福!!!
我就算做鬼……就算做鬼……
永,远,都,不,会,放,过,他——!!!
渐渐地,屋里声音散去。
白狐狸眯眼,尾巴晃着,微张小嘴。
就像是在笑一样。
*
(六)
范泓打了个冷颤,光着身子从被窝里爬起。
外面的风“呼呼”啸个不停,如同饥饿野兽的嘶吼。
莫名的恐惧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