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这熟悉的奚落话,凤姐儿张嘴就想还一口,只是抬眼瞧见黛玉身上从头到脚,非纹龙便绣凤,一身的贵气,让她张了张嘴,话涌到了喉头,又生生咽了下去,憋的俏脸通红。
见她如此,探春等人无不放声大笑起来。
凤姐儿伶俐,自己搭台阶笑道:“哎哟哟,如今不同以往了,林妹妹成了这天底下除了太后娘娘外最尊贵的女人,能笑我一笑,也算沾点福气!”
听她这般说,黛玉反倒不好意思了,道:“没趣的很,谁还拿身份压你了不成?”
宝钗圆场道:“好了,你不拿身份压她,她心里也得敬着你。凤丫头如今再同以往那般和你拌嘴,今儿未必能出得了宫门。”
“噗!”
迎春等人闻言,再看凤姐儿唬的面色骤变,无不喷笑出声。
王熙凤面上虽含笑,可心里滋味儿唯有她自己心知。
她是何等骄傲的人,曾经在贾府,除了贾母和王夫人外,她何曾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黛玉不过失恃孤女,寄人篱下,宝钗更是托庇于贾家。
探春虽辣,却是庶出,迎春更不值得她拿正眼去瞧。
李纨虽是长嫂,可扣扣索索,一点不大气,难入人眼。
阖府上下,哪个不由着她的意?
谁曾想,这才几年功夫,别说旁人,就是迎春,她论理都得跪着磕头。
莫说今日拿她说笑的是黛玉、宝钗,就是往日里极瞧不上,甚至根本不入眼的晴雯、春燕等丫头,她也只能生受了。
女人这一辈子,要么妻以夫荣,要么母凭子贵。
这些女孩子成了贾琮这个天下至尊的女人后,便真正飞上枝头变凤凰,成了她仰望的存在。
这种失落感,真真让凤丫头心里如同被蚂蚁啃噬一般酸楚。
面上含笑,目光略过周遭一群笑的前仰后合的女孩子,心里却暗暗发誓,若有机会,一定不再屈于人下。
至少,不能连还嘴的底气也无……
黛玉见凤姐儿脸色隐隐不大好,又见平儿目光不忍的看向她,干咳了声,道:“二嫂子别见恼,都是自家骨肉,方抛开礼仪如在家里般取笑,你若往心里去了,反倒成了我们的轻狂了。往后,便不好亲近了。”
众人忙看过来,王熙凤闻言也忙笑道:“再没有的事,打小一起在家里互相取笑顽闹,这会儿还往心里去,这些年的情义岂非白费了?娘娘只管放心!”
黛玉点点头,回头仰起侧脸看着微微含笑的贾琮,道:“今儿论家礼,不论国礼,成不成?”
贾琮好笑道:“如今你是六宫之主,我在后宫里也要听你的,你问我?”
黛玉闻言心里甜如蜜极欢喜,面上却皱了皱鼻子,然后转过脸同始终拘谨放不开的凤姐儿、李纨笑道:“大嫂子、二嫂子今儿是娘家人进宫探亲,不必太过拘束着。如今东宫大多还是从贾家出来的,实不必外道。”
听黛玉这般说,宝钗犹豫了下,还是没开口,见贾琮微笑看着她,也微微颔首。
按礼,这个口子却是不能开的。
宫里不是旁处,至少在明面上,是天下礼教集大成之地,且是重中之重。
否则,天家何以做天下之表率?
不过,如今天家皇威日重,从宫外命妇进宫请安的恭敬姿态上都能看出。
千年不世出的圣太子当朝,连漱芳斋的戏班子都上演着一出出太子潜邸时的传奇曲目。
那惨受奸邪折磨悲情之苦,连她们瞧了都落泪。
若非其中还演出了有贾政、贾环并平儿和贾家诸姊妹在,拼命护着贾琮,贾家这会儿怕早就被暴怒的大乾百姓给抄了家。
就算有贾政等人当好人,可依旧有人在呼吁清算贾家罪孽,贾赦、邢夫人并那些刁奴们,纵然已经死了,也当开馆鞭尸,挫骨扬灰。
好在圣太子宽宏大量,以绝大的胸怀饶恕了过往的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