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国府,贾母上院,荣庆堂。
“说,到底怎么回事?敢扯谎,仔细你的皮!”
从东路院回来后,当着贾母等人的面,贾政就让贾环跪下了。
生活在公门侯府,有哪个是傻的?
贾环这么粗陋的表演,又能瞒得过哪个?
贾母坐在上厅高台软榻上,斜倚在一个锦靠上,鸳鸯轻轻的为她捶着腿。
然而贾母的神色,并不轻松。
一入侯门深似海,并不是一句白话。
贾家的情况,尤为复杂。
因为不喜贾赦傲慢刚愎,且他曾经做过岔事,才将他死死按在东路院不能动弹。
可说到底,贾赦终究还是先荣国贾代善的嫡长子,是他爵位的承袭人。
虽为掩人口舌,将他长子贾琏要到了这边,和他媳妇王熙凤一起掌管家事。
也算是另一种方式的大房掌家,可是……
还是按不住人心啊。
唉。
贾母心里轻轻一叹,对这复杂的形势感到头疼。
二房管家,终究还是名不正,言不顺。
而下面,贾环已经开始招供了……
“贾琮会变戏法,他能把两个铜钱,变成六个。
他还能在纸上写一个‘叶’字,然后‘登儿’一下,他能把叶子从纸上取下来!
他还能变活兔儿……”
说着说着,贾环连紧张都忘了,沉浸在一片美好的回忆中,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贾政见之好笑又好气,咬牙骂道:“该死的孽障,我问你这些了吗?我问你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贾环被打断后,小身板儿又佝偻了下去,垂头丧气,却不敢不答,吭吭哧哧道:“老爷,是……是贾琮让儿子帮他一个忙。”
“所以你就和他合起伙来骗人?!”
贾政厉喝一声。
见他发怒,其她人都屏住了呼吸,贾宝玉更是差点没把头藏进怀里。
贾环小身板唬的抖了起来,忙道:“老爷,儿子真没骗人,贾琮是被他嬷嬷打狠了……”
今天贾琮身上的伤痕,连知道一点内情的贾环都信了……
这时,王熙凤插了句:“既然没骗人,那你们今儿这是做什么?贾琮不是说什么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吗?”
此言一出,好些人眼神登时都不大对了。
是啊,既然立了这个牌坊,就不该再来今天这么一出。
这算什么?
一些人再想想贾琮的出身,也就更嫌弃了……
贾环心里却忽然对贾琮有些佩服起来,因为他连这个都能想到……
有了提前准备,贾环并不慌乱,他仰着小脸巴巴的看着贾政道:“老爷,若是以前他也就不理了,可是因为前儿他被金荣姑母冤枉后,不能再去学里读书了,他奶嬷嬷还把他的书都烧了。
贾琮说,被冤枉被打死不怕,可人活着,就不能不读书。
儿子也不明白他怎么想的,就想看他变戏法,所以才帮他的……”
“……”
面色动容的贾政,一时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被冤枉被打死不怕,可人活着,就不能不读书。
都说一白遮千丑,对于贾政来说,爱读书,就是这世上最白不过的白……
其他人,也都面面相觑。
唯有贾宝玉,感到很不自在。
使劲的往后面挤了挤,脑袋垂在胸前,唯恐被他老子盯上。
可到底还是没逃掉,虽没抬眼,但他还是能感觉到两束含怒的目光投来,快把他给焚烧了……
好在,在贾母的逼视下,贾政不得不收回了刀子样的眼神。
叹息了声后,贾政又问道:“金荣又是哪个?他姑母为何会冤枉贾琮?”
贾环闻言,却傻了眼儿。
这件事,他若说出来,怕会直接被贾政给KO掉啊!
见他傻傻的愣在那里不说,贾政正要发怒,一旁王熙凤却笑道:“老爷,是这么一回事……”
说着,将学堂赌博的事说了遍。
不过念及贾璜老婆金氏常常奉承于她,就将她给摘了出来,只说她也被金荣给哄了。
饶是如此,贾政还是怒不可揭,道:“祖宗留下的学里,本是为了族中念不起学的子弟肄业所设,如今竟被一群畜生这般糟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