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还以为是昨日揉的药膏药性不足呢。”锦瑟拧好汗巾走上前来,将汗巾递给容卿道:“小姐,快些擦擦脸吧,奴婢先去准备热水,等会儿沐浴换下湿衣再用早膳。”
容卿点点头:“去吧。”
“呼,可吓死人了。小姐无事就好,这荒山野岭的可万万不能生病呀。”皎月吐出一口浊气,心有余悸的拍了拍心口。
“呵呵~”小桃见她如此都好笑开来。
容卿在锦瑟几人的服侍下换了一身简洁干净的素裳,三千发丝用一只雕刻着桃花的白玉簪挽起,简单梳洗过后,昨日领路的小沙弥恰时来了。
“阿弥陀佛,女施主,主持大师有请。”
小沙弥这般说完,容卿浅浅一笑道:“有劳了。”言罢又转身吩咐道:“你们就在此等我回来,莫要乱走。”
锦瑟闻言停下手中正在整理床榻的活计,担忧道:“小姐,还是让锦瑟跟着你罢。”
皎月也忙道:“是呀小姐,还是让锦瑟跟着吧。”
容卿好笑着摇了摇头:“只是去见主持大师罢了,何须担忧。好了,你们就留在这院中等我回来。”说完提步随着小沙弥出了院子,锦瑟几人只好无奈留在原地,眼看着容卿远去的背影。
慈恩阁内弥漫着醇厚的迦南香,大敞的窗户外,矗立着一棵如同金光佛的梧桐树,微风袭来,树枝随风摆动,偶有两片不甚牢固的梧桐叶飘飘坠落,在空中打了个转儿,顺着迦南香的吸引,从窗外探进来,摇摇晃晃在棋盘上找到终点……
“都说德荣寺主持大师爱棋成痴,今日得见果真如是,容卿佩服。”不再去看胜负已分的棋局,容卿两根手指夹起闯入棋局的梧桐叶,在手中碾搓着转着玩,目如朗星落在慈恩身上。
“阿弥陀佛。”慈恩将拿在手中半响的白子放回棋笥,幽幽感叹道:“女施主此言实让贫僧汗颜。女施主年纪尚幼,走棋的造诣已然是世间少有。虽是大千世界,但女子能持女施主这般高超棋艺,贫僧观棋数十载,当真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慈恩所言不虚。只见棋盘上,棋局已定,黑子占据四方,白子就像那困于浅滩的巨龙,垂死挣扎尚要竭尽全力,断然没有了一飞冲天的可能。
显然,观大局已定,慈恩并不愿再做徒劳的挣扎。
容卿淡淡一笑谦虚道:“主持大师过誉了。”
琴棋书画四艺,容卿素来喜欢下棋观棋。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在棋局上花的心思尤其多,以前年纪尚轻,棋艺称不上精绝;一朝她涅槃重生,两世记忆,不管是眼界还是心境都不是常人能比拟的。
作为棋盘上曾经的棋子,再观棋盘,容卿看得更通透,棋艺理所当然随着阅历和心智的变化更上了一层楼。
“女施主不单棋艺高超,棋路较之常人也是独树一帜。”慈恩左手转动着手里沉香木制成的佛珠,右手捋着胡须,认真看着桌上的棋局继续道:“这煞气冲天的棋路贫僧对弈数十载也只遇过一人,哈哈,只是不曾想到,在这有生之年竟还能再遇第二人,快哉,快哉呀!”慈恩摇摇头,望着棋盘上纵横交错的黑白棋子笑得开怀。
容卿闻言把玩梧桐叶的动作微微一顿,她垂眸扫了一眼棋盘上的棋局,何为煞?无非是浴火重生而来,因为心中满腹仇恨,所以在面对世间一切磨难和困境时皆会不留余力的全力以赴、不死方休罢了!
追根究底,藏于她棋中的煞,不过是一种力争未来的手段罢了!但这些藏在内心深处的真相,容卿不可能也不允许慈恩勘破。
“有言常说,棋局似人生,棋路似人生路,在棋盘上落下一颗棋子的同时也彰显着走棋者的心境、习性、喜好、性格等……对此容卿也曾深信不疑。然事实却并非如此,某日容卿偶见两学子对弈,才发现初学棋艺的人皆没有自己的心境和习性。他们无一不是按部就班,参照前人书写的棋谱走棋,没有任何自己的棋路可言。”说到此处,容卿微微顿了顿才继续道:“听完容卿所言,主持大师可还觉得容卿的棋路独树一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