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无戏言,方才雍帝已经默许了“东璜萧”以一死来换妹妹的命。现如今辰阳宗与司氏分庭抗礼,他再想赶尽杀绝也不能在此时当着司氏的面公然挑衅皇威。
反正不过是个无用的女娃,他恨恨地想,东璜氏最令人胆怯的是双生子联手使出的天行地势刀。如今东璜萧已死,屏山也已天罗地网,就算是放过这个女娃也翻不过天来。
再说,明着不能杀,不代表暗中不可以。
等秦木安置好桂花酥,赶到清芷榭时,目之所及,横尸遍野。
放眼望去,一地的尸首终于自由一般肆意地仰卧在地上,中间的位置,有东璜墨夷的衣冠裹着残余的黑烬。
在他身侧的一些相同模样的黑烬中,秦木看到了许多熟悉的,曾无比亲近的,同样刻着“秦”字的戒指。
他只敢看了一眼,目光便烫着了一般收回。
那夜曾和他说,希望他能重振影舞者的同门少年,也在其中吧。
他早已知晓自己的结局,依然慷慨赴死。
球球雪着急地左顾右盼,小鼻子贴在地上嗅了嗅,一路小跑到一块染满血迹的空地上,焦急地团团转,小主人的气息到了这里忽然就断了。
秦木立即快步跟了上去,那块空地处的脚印停在那里,确无离开的痕迹。
一人一兽正陷入迷茫的恐慌中,坨坨雪却不知从哪里冲了出来,跑得太急不慎踩到地上的血迹又滑了一丈远才稳住脚跟,嗷嗷地叫起来。
球球雪马上心领神会,带着秦木跟随坨坨雪的脚步飞奔向长安岭的方向。
长安岭,鹭雪峰。
东璜岚的手臂已经僵硬,保持着怀抱的姿势一动也不敢动,泪眼低垂,只能隐约听见喑哑的啜泣声。她的手指用力地抓入泥土之中,却并未发觉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清芷榭,身侧秘术的痕迹缓缓散去,却是已被传送到了鹭雪峰上。
忽然,手臂间一空,怀中还温热的身体像雪融一般消失了。
东璜岚愕然地抬头,血合着泪在小脸上画着蜿蜒曲折的绝望。
一袭点尘不染的白袍没有任何预兆地出现在她身后,衣袂飘飘,宛若仙倌。
在白袍面前凭空悬着一具少年的身体,胸口处炸裂开血肉模糊的伤口,正是东璜笙。
仔细看去,便会发现在他心脏的位置泛着淡得几乎不可见的蓝白色光芒,像是护心镜一般抵御了方才辰阳宗主的一击,上面可见斑驳的裂痕。
白衣男子专注地凝视着东璜笙,凝重地伸出白玉一般剔透无暇的手,上面挂着个白金相间的指轮,从兀自旋转的轮盘上可见悠然的红光与金丝缠绕相生,最终汇聚成灵动的水光,浸润到东璜笙的伤口中。
“夜公子。”东璜岚艰难地从哭得破碎不堪的嗓子中挤出声音。
明明并不熟悉,但看清是这位司氏的小公子,她没由来地觉得安心,而且他看起来……似乎是在给笙哥哥疗伤。
“嗯。”司空夜轻轻点头,眼神却丝毫没有离开已赫然编织成大网的秘术阵法。
不知过了多久,司空夜才在东璜岚切切关心的目光中收了秘术,缓缓控制着东璜笙落到脚下一早备好的草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