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这不是去找哥哥们晨练么。”顺了口气的东璜岚解释道。
君夫人皱了眉头,转念一想,东璜家如今风雨飘零,是该要有自保的能力了。但女儿未满十二,这体质是难有寸进,倒不如一技傍身。
一念及此,君夫人伸出手牵起东璜岚,说:“罢了,你跟我来。”
回到清芷榭,君夫人附耳对苏嬷嬷吩咐了句,不一会儿,几个小童便抬来了一架朴素得连花纹也不见雕刻一二的古琴。
“从今日起,你每日早晚来我这里,各习琴一个时辰。”
君夫人整齐了衣袖,将手抚上琴弦,深吸一口气,桌案上的熏香袅袅升起,酝酿着莫名的庄重之感,“我要教你的,并非普通琴曲,而是能以一敌百的琴技,名曰百目瑶琴。”
“此指法乃是由君氏女子一脉相传,与当今世上的其他技艺一样,分为学者境,小成境,大成境,般若境和无相境。前三个境界如若勤学苦练,依照你的天资不难达到,但想达到般若境和无相境却是难上加难,其间的鸿沟能否逾越还要看机缘。”
“这两个最高的境界并无高低之分,乃是源自个人对世间规律的领悟而有所区别。例如,辰阳宗素来笃信因果论,因而追求般若境,而我君氏一脉注重客观规则,故此以达到无相境为毕生所求。”
说罢,君夫人悬起双臂,静置片刻后落回弦上。第一声的琴音响起,似那泠冽了一冬的冰层在阳光下开裂,顿时整个书房里温暖如春阳笼罩。她灵巧的双手像弦上飞舞的玉蝶,轻点足尖弹奏出悠扬的琴音,如飞鹤旋舞,又如冬雪飘零,一旁的东璜岚看的呆了,一眨也不敢眨。
最后一个琴音落下,仿佛葱郁的雪松抖落了身上的飞雪,万籁俱静,那春阳的温暖也渐渐散去。
余音绕梁。半晌东璜岚才回过神来,身体里一股暖洋洋的气流周身游走,有种说不出来的舒服。
君夫人娓娓然解释:“此琴技共有十阙,方才我弹奏的是第一阙,名为春阳化雪,可凝神固元。接下来我会演示第二阙铁马入梦。此阙可伤人心脉,你且稳息定神。”
语毕,君夫人复又抬起手腕,待再次落在弦上。这次狂风卷着蝴蝶落下,却是铁马铮铮,猎猎肃杀之音。东璜岚只觉心里像是突然崩断了一根弦,急忙用手捂住胸口,一口气竟是要喘不上来。
啪的一声,随着君夫人用手侧向快速地压停琴音,放置在桌案上的香炉毫无预兆地爆裂开,若不是及时收手,恐怕这会儿碎的就不仅是个香炉了。
东璜岚心有余悸,又惊又喜,惊的是这琴音竟然霸道至斯,喜的是若能学会这指法,便也有保护自己的能力了,说不定还能和哥哥们一起离开东璜府去保护散落在外的妖族。
见女儿激动地看向她,满心都是热切的希望,君夫人毫不留情地一盆冷水泼上去:“百目瑶琴指法拗折,纵有天资之人勤学苦练,五年方能入学者境。你如今心性未收,经历浅薄,琴曲中自毫无境界可言。五年能学些皮毛,娴此两曲,音节粗和便不错了。”
“那我什么时候能像娘一样?”
君夫人摇摇头:“我授琴于你,只能领你进门,今后能走到哪里,便要看你自己了。”说完,她向苏嬷嬷做了个手势,取出一把小木琴,“别想着一蹴而就,日积跬步已是不易。今日便从认谱识弦开始吧。”
东璜岚疯狂点头,爱不释手地抱住自己的小木琴,摸了又摸,喜欢得不行。
“还有这个,听说你最近在找雨师的后续,喏,这是后来影舞者们带回的一些关键证据,你玩够了记得放回到家训集册中去,有前手就要有后手,若是被我抓到你乱放或是弄丢了,就罚你琴山书院上下一百个来回往返跑。”君夫人说完,将一枚保存得十分完好的小铜镜递给东璜岚,恩威并施,惩罚之重令人叹为观止。
“好,一定的。”东璜岚吐吐舌头将小木琴夹在肘下,腾出手来隔着袖子小心翼翼地接过铜镜,生怕一个不小心就碎碎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