銮驾内,蕴阳帝端跪齐整,没有着宫装,只是一袭鹅黄常服,眼尾晕着淡淡的红妆,额间贴着花黄。
全然没有坐镇皇城的威严气派,周身上下倒是透着许多小女儿家的娇柔惹人怜。
宝亲王从未见过如此模样的蕴阳帝,一时间竟有些看呆。
蕴阳帝被看的心烦,不耐道:”朕,好看吗?”
“嗯——初遇便倾我心。”
“……”
“朕,并不美好!”
“嗯——但我就是爱的不行。”
“……”
“朕,不是闺房女子!”
“嗯——但我愿装傻一生。”
“……”
宝亲王将眼泛泪光的蕴阳帝搂进怀中,在她耳边轻声道:”只要小七放我在心上,后宫三千又何妨...…”
“……”
蕴阳帝感受着宽阔温暖的胸膛,笑了笑,道:”那让你为我去死呢?”
“嗯——也可以!不过咱俩得同年同月同日死!没有我的人间一定很无趣,再说我又怎舍得小七思我成疾……更不愿别人拥你入怀,连想都不行!”
“荒唐!”
蕴阳帝挣扎出宝亲王的怀抱,侧头撩开了帷幔……
最近,朕这是怎么了?
眼泪竟多了起来……
蕴阳帝强迫自己从哀怜的心绪中走出,定睛看向中都城……
半副銮驾所过之处,两侧百姓皆是跪地叩首,高呼:”圣上万福。”
“求求您了……给口吃的吧!!”跪倒人群的后方,传来断断续续的哀求:”掌柜的,行行好!”
“滚开滚开!别打扰俺给圣上下跪。”店小二上前推开小乞丐,骂骂咧咧道:”小乞丐,真晦气!”
“你……你怎么能如此势利呢!我乃读书人,进中都参加朝试……”衣衫褴褛人不依不饶道:”若他日,我金榜题名定百倍偿还,可好?”
“去去去……”店小二并不为所动,反倒是进屋拿了鸡毛掸子,就开始赶人。
“求您了,给口吃的吧,给掌柜的免费刷碗,记账都成……”衣衫褴褛人看了眼身后,一根竹竿牵着眼盲的老婆婆:”大人,行行好!老母亲一日未进食了,求您了……”
“我说你们这种骗子,下次能不能换个身份……”小二更更是不耐烦,这年头卖惨博同情见多了。
这是什么?
为何,白日里的中都城与夜间的有些不同?
夜里,万家灯火,繁华琳琅……
白日,怎得有些萧条呢??
“采春”蕴阳帝对着銮驾侧壁嘟嘟嘟的敲击三下,边见采春上前听令。
“这……近日里,可是哪里又着了灾?”采春看了看远处的小乞丐,又扫了眼人群后,有些已经贴上封条的商铺……
“回圣上,想必是昨夜,中都府衙奉命清理城中污秽势力,还有些尾巴没有处理好吧……”
“污秽势力??是怀因下的令?”
采春点了点头,又闻蕴阳帝道:”水至清则无鱼……到底为止吧!”
“是!”
蕴阳帝挥了挥手,示意采春退下,蕴阳帝放下帷幔,心情有些复杂。
”这里已是环皇城第三里坊,自是不如皇城根下的中央大街来的繁华……”宝亲王出言宽慰。
而蕴阳早已闭目,倚着车壁,陷入沉思……
人老了,是真的会越来越天真!
怀因,竟还妄想着用他的死,能换回朕再次亲政……
这满朝文武,门阀贵勋哪个真的在意朕是否有罪?那群老狐狸,无非就是想找些借口敲打朕,挟天子以令诸侯,天底下最惬意完美的事情……
朕活着一天,他们就能得一日的逍遥富贵,他们个个都恨不得朕活的长长久久,只要朕不插手朝政便可。
朕何苦要为了你,推动什么朝堂革新,重视朝试,扶持寒门子弟!
愿望是美好的,可是现实……怀因呀,你又凭什么让朕相信十年寒窗抵得上三代积累?
乱世之下,谁又能安心读书考取功名呢?难不成,这中楚要倚仗这沿街乞讨的学子?!
怀因呀怀因,你让朕怎么说你好……
你呀,真是荒唐。
天真!
“按着时辰,怀因应该已经到了刘府,他是盛唐最后一位帝师,你去前院与他汇合跟诸大人们周旋应酬……”
前朝帝师?
宝亲王脑子嗡的一声,这个信息过于震撼了!但心爱之人在眼前,帝师又如何!……
“那,小七呢?”
蕴阳帝摊开双臂,展示道:”朕今日一身闺阁千金的装扮,自然是要去跟各府宅夫人们叙叙旧的。”
叙旧?
初次见面,确定不是去威胁人家的?!
宝亲王对上蕴阳帝冷情漠然的双眸,笑了笑道:”内宅夫人没有这么凌厉的目光……但别说还真有几分寻常夫妻的感觉,为夫主外,夫人主内……”
“……”
“你开心就好!”蕴阳帝说完,便携了采春,下了銮驾自后门入刘府内院。
銮驾载着宝亲王,继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