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略微一沉,轻声道:“是他们舍身相救才让你和莫笙逃过一劫?”
“不是,”莫逸城摇了摇头,“父亲当年因开错了方子,治死了一个赵国人,带着我们全家逃亡,那一年赵国突袭边境,战争爆发,陆路受阻,无奈之下只好逃上了商船,准备南下,却不想那商船竟也是赵国的,父亲不想受尽折磨,便将我和莫笙卖给那赵国人,那年我十岁,莫笙四岁,她什么都不记得了,途中当地商贩与赵国人起了冲突,一把火烧了大船,所有人都忙着救火,我趁乱抱着莫笙逃了出去,将将跑到岸边,船上登时火光四起,其他人或被烧死,或被淹死,除了我和莫笙无一人生还……”
莫逸城语调平平,既不哀伤也不愤怒,仿佛说的是别人的故事,与自己无关,那一日他转身的间隙定是亲眼目睹了一场惨剧,红色的火,黑色的水,哭天抢地的呐喊,撕心裂肺的惨叫,即便是被遗弃,但也是两个血浓于水的亲人,却要亲眼看着他们在烈火中化为灰烬……
我蓦的想起他那日对我说他一直想有个家,想与我结发为妻,还想有个属于我们自己的孩子,或许他是想以另一种方式来弥补自己的心中的缺憾吧。
而我却始终不知能否给他这个圆满……
“我曾告诉过莫笙,我们与父母不过是走散了,或许她心里有疑惑,却始终没有问过我。”
我说道:“也许她知道你有你自己的苦衷。”
莫逸城笑道:“有些真相不知道会更好,自欺欺人,认为他们是爱自己的。”
我微怔目光柔和的看着他,他却嘴角一勾,像是想到了什么,叹息着笑道:“馨儿,你问我,我便回答你,但你可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
“有什么问题吗?”
他抬手覆上我的眼睛:“我喜欢你对我心软甚至是心疼,但我却不想看到你对我的同情。”
我眨了眨眼睛,睫毛扫过他的温暖的掌心,突然有些后悔揭开了他的伤疤,这样一个冷傲的男人,却愿意在我面前卸下他身上所有的防备与伪装。
和许多人相比我已经算幸运的,莫逸城也是,那一船里至少他活了下来,并且比多数人活的要好。
“馨儿早些睡下吧,明日我与你一同去大牢审问那些盗贼。”他放下手,低头帮我将衣服扣子结好。
我握住了他的手,他动作一顿,停下来看我,我动了动嘴唇,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我对他到底有几分情几分欲怕是连我自己也说不清楚。
翌日上官婉儿见到我的时候颇有些惊诧地挑了下眉:“莫学士一脸倦色,可是昨日没有休息好?”
不用照镜子,我也知道自己现在是如何的一副疲惫状态,就像是晕了一天的马车,无精打采,腰腿酸软。
我干笑一声:“可能是因为第一次住在外面,有些不习惯。”
话音刚落,莫逸城恰好走出房门,与我倒是形成的鲜明的对比,此刻的他,面色红润,精神抖擞,毫无昨日的疲态。
他今日本是要与我一同提审那几个贼寇,可刚将这个消息告诉刘成,刘成就笑着躬身道:“这等小事如何能劳烦丞相大人,今日帝都来人,下官早已将贼寇交由他押赴进京了。”
我愣了一下,皱眉道:“帝都来的?何人?”
刘成回道:“是御史大人楼尚清。”
我和莫逸城极快速的对视了一眼,问道:“他人现在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