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僧伦很惭愧,同样的事情,诸王只是听他复述,就得出结论援兵已至,甚至认定援兵就是大将军带走的那一批洛州兵,而他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竟然上当受骗。
听蜀王、梁王说罢之后,所有将领都相信城外真有援兵,对应对之策却颇有争议,一些人坚持认为如果今日出城,还有获胜可能。
“楼温是咱们的手下败将,回来又能怎样?不怕他。”罗汉奇颇不服气。
见吴王不怎么说话,马维替他道:“硬拼虽有获胜机会,但是伤亡必大,非为上策。大将军半路折返,必然无粮,带回来的兵卒越多,冀州军的压力反而越大,所以才会施计,引诱义军出城,以求速战速决。义军的万全之策就是反其道而行之,官兵急,咱们不急,稍等几天,顶多半月,官兵粮尽,自然退却,到时候趁乱追击,必获大胜,伤亡也少。”
虽然将领们嘴上都力主早日决战,心里却都赞同稍等几天,谁也不愿意增加手下将士的损失,升天陪伴祖王的热情早已消退,所有人都想活下去。
既已开口,马维不想停下,又道:“最大的问题是荆州,如果济北王真从荆州借来粮草,让官兵多坚持半个月……”
形势很明朗,义军的粮草比冀州军多坚持不了多久,即使搜刮全城,也不过多延续一两个月,官兵一旦捱到开春,运粮方便,还能召来更多援兵,则东都又会陷入危机。
“需要一个人去荆州打探情况。”徐础终于开口,打算尽快结束这次商议,“如果奚家拒绝出粮,很好,咱们只需等十天、半月,必得大胜,如果奚家有意加入战局,咱们就得等候时机,派兵出城截粮,这一战将是胜负关键。”
戴破虎站出来,慨然道:“我是荆州人,熟悉路径,可以回去一趟。”
徐础露出微笑,“满城义军,皆仰仗戴将军一人之力。明天一早,我派兵送戴将军出城。”
戴破虎摇头,“不必,官兵营地过长,空隙颇多,我找几个人,夜里悄悄穿过去,打听明白,再悄悄回来,胜过动用大军,反令官兵警醒。”
事情就这么定下,戴破虎从荆州兵里找帮手,徐础命人准备几包珠宝,让戴破虎带上,以备不时之需。
戴破虎看了一眼,笑道:“我在荆州为盗多年,抢来的财宝也没这几包东西值钱。吴王信得过我,我也不会令吴王失望。来回十天,若是半路上遇到荆州粮草,还能提前回来报信,绝不会晚于期限。”
戴破虎自去找人,诸将散去,向部下将士解释清楚。
许多人仍不相信大将军会率兵返回,议论纷纷,倒也乐得免去一战,重要的事情让上头考虑,他们只管今晚要如何庆祝,到哪里寻酒。
人都走了,薛金摇留下来,她承认自己不如诸王看得通透,而且心中还有一些疑惑,没有外人时立刻问道:“奇怪,你怎么会突然想到官兵使诈?还是说你早就想到了,等到今天才说出来,让大家佩服你?”
唐为天留在吴王身边,他不算外人,目光一直偷瞄薛金摇腰间的降世棒。
徐础笑道:“这样的佩服我要来何用?我是今早才想到,至于原因——还是费昞和郭时风。”
“那两人怎么了?你不是说他们散布传言、安排刺客吗?”
徐础摇摇头,脸上已无笑容,“悬赏的传言不知从何而来,刺客却不是他们安排的。但我无论怎么想,这两人来见我,包括他们说过的话,肯定别有用心,既然不是想杀我,那就是想引我尽快出战。”
薛金摇叹了口气,“你天天想这么多事情,不累吗?”
“我若觉得累,就不配做吴王,更不配带领义军。”
薛金摇起身,“行了,至少我明白一件事,我爹死得不冤,他那些小聪明,根本没办法与你们争,他最大的失误就是离开秦州,跟诸王搅在一起。”
薛金摇又叹口气,迈步往外走,几步之后回头道:“今晚你在哪里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