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无谓赶到,不显困倦,他被晋王留在东都,但是没有参与任何一面的战斗,休息充足。
“末将谭无谓,拜见吴王。”有外人在场,谭无谓不以兄弟相称。
徐础请谭无谓在孟僧伦对面坐下,“官兵昨日受到重挫,锐气已失,湘东、济北二王分赴汉、荆,邀请大将军与奚家共围东都。我打算集结兵力,数日后倾城而出,一举破围,谭将军以为如何?”
谭无谓手扶剑柄,上半身挺得笔直,眉头微皱,“我对吴王说得很清楚,我是晋王之臣,不给其他人出谋划策。”
徐础笑道:“这不是出谋划策,我只是请谭将军点评一下而已,当作清谈。”
谭无谓对这种事极感兴趣,稍一寻思,觉得不违背自己的誓言,开口道:“那我就先从昨天的战事说起。”
“甚好。”
孟僧伦坐在那里不明所以,目光垂得更低,打定主意,只要吴王不开口询问,他一个字也不说。
谭无谓没察觉到古怪,立刻道:“昨日之战,吴王胜得侥幸。”
“义军以硬碰硬,经历一番苦战才击退官兵,你却以为是侥幸?”
“义军以硬碰硬不假,但也是官兵犯下大错。官兵明明人少,野心却不小,既要在北城设伏围剿宁王,又要进入南城一举攻占东都,必须两边照应,顾此而失彼,令弱势更弱。西城外遭遇的猛攻则出乎官兵意料,大量兵力受到牵制,没法照应南北。”
谭无谓虽未参战,事后多方询问,对战事了若指掌,
“谭将军不相信这些‘侥幸’都是设计好的吗?”
“吴王能设计北城之围与南城巷战,策划不了西边的猛攻,我说的侥幸就在那里。西城外的战斗原本不重要,因为义军的持续猛攻,牵制冀州大量兵力,令南北相隔,无法互相支援,这是义军能够获胜——应该说是能够不败的最重要原因。”
谭无谓稍一停顿,看看吴王,又看看低头垂目的孟僧伦,这是他讲话的习惯,别无含义,继续道:“吴王事先可曾料到西边的义军会有如此勇猛?”
“西边的猛攻,原本就是我的计划,孟将军得我授意,择机而动。”
谭无谓笑了,“坏就坏在这个‘择机而动’。我明白吴王的意思,你想看南北两边的形势,如果稳定,而且吸引官兵注意,你就趁虚从西边发起猛攻。西边若是攻入敌营,官兵必然大溃,南北战况也得缓解。”
“正是。”
“如果按吴王原定的计划,你永远也等不到合适的机会,北围宁王、南入城门,是官兵原定的计划,观王铁眉历次之战,此人虽非大将之才,却也不是鲁莽之徒,必然准备充分,怎么可能会让义军争到‘稳定’之势?南北两边若是迟迟不稳,西边不敢进攻,越等士气越低,吴王反受分兵之害。”
“四面出击本是你的主意,你却说分兵有害?”
谭无谓正色道:“我当初说的是轮番出击,以疲官兵,本意是给晋王提供机会。晋军人数虽然不多,全是精锐,轮番出击之后,必能彰显晋军之强,令晋王在东都占据优势。”
“谭将军果然是护主之人。”徐础笑道。
谭无谓长叹一声,他虽护主,主却不肯护他,“还有,轮番出击只是试探,并不真打,避义军之短,扬义军之长,待官兵露出疲态,义军士气稍长之后,再做决战。这种打法虽然费时久些,但是最为稳妥。吴王只用我计的一半,另采众策,一日而胜,的确令人刮目相看,晋王得知这边的消息,必然惊讶。”
“他应该惊讶。”徐础淡淡地说,在他对未来的规划中,没有与晋王再度联手这一步。